而后顶着身上的大片大片的瓦砾与沙石从地上爬起,也顾不得拍打身上的灰尘,他就这么急冲冲的走了过去,伸出手来:“您好,我是考伯克,来自拉姆斯登。”
“犹大。”
面前的少年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比他似乎还小上一点,相貌中等偏上,勉强能被称赞一句帅气的棒小伙,但仅此而已——真正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那有着超出年龄成熟的冷峻面容,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打交道的类型。
也正佐证了他的第一印象,自称犹大的少年没有与他握手,只是冷淡的予以回应。
“犹大……”考伯克没有在意对方的失礼,他处事的风格本就十分圆滑,面前的少年已经通过刚刚那场战斗证明了自身的强大,而强者在哪里都拥有相应的特权,“是赫姆提卡城的犹大吗?”
“嗯。”没有否决。
“难怪了……”
赫姆提卡那场惨烈的战争经由那些归还者之口,在短短十数天已传遍了整个浮空舰队,仅仅是余波就毁灭了一座古老城市的传世之战,怎么想都充满了神话主义的浪漫色彩,能在其中以一介凡人之躯存活到最后,面前这家伙既然能成为整个训导院中唯一的幸存者,那么就必然有他的独到之处。
“有什么情报吗?”
赫姆提卡城面容冷峻的少年扫了他一眼,以低沉却有力的声音说道。
“没,”考伯克当然知道对方想要问什么,莫名其妙的身陷危机之中,任谁都想要弄清楚因由,“能确定的只是……我们都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失去……记忆?”
轻轻的咀嚼着这个词汇,面前的少年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挑了挑眉头。
“有线索吗?”理所当然的追问。
“记忆确实被动过手脚,”犹大——姑且先这么称呼吧,以肯定的口吻说道,“我有关于现世迦南的记忆,只是非常零碎,而且不成体系。”
“也就是说,不是浮空舰坠毁?”最简单、最明显、最直接的猜测被否决,自诩聪明人的考伯克脸上浮现出惊诧的神情,“但既然浮空舰队已经抵达了迦南,为什么我们会出现在这里?”
“谁知道。”不知可否的回答,来自赫姆提卡的少年的声音相当平静,仿佛身处的不是危机四伏的死寂之城,而是他自家的后院,“我能确定的只是我们的记忆有问题,不能确定的是它经过怎样的改写。”
他顿了顿:“另一方面,我想知道,你怎么确定我们都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这很简单,虽然十二个刻度的钟表只能记录一天的时间,而我们大多数人身上都没携带长时间段的计时器,但除了计时器之外,很有些东西能够记录时光的流逝。”考伯克输入密码打开自己的行李箱,从中掏出了一盆盆景,“生长于阿德莱德林地的月光草——呃,忘了,您来自赫姆提卡。”
多少有些尴尬的,他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而后给出了解释:“月光草算是我们拉姆斯登的特产,其特性是在黑暗中会发出淡淡的荧光,并且每过三天左右,就会进行一次播种,在附近生出许多月光草幼苗。”
“所以?”来自赫姆提卡的少年已隐隐猜到了答案。
“因为是盆栽,土壤中的养分只能养活一株月光草,所以我一直很注意对幼苗的分割与隔离,而在记忆被截断之处我分明记得我就在当天对它进行过休整,而现在……你看——”
他将在黑暗中散发着淡淡荧光的月光草递至了犹大面前。
犹大——好吧,是自称犹大,或者说扮演着犹大这一角色的某人仔细的审视着这株来自其他地域的奇异植物——它真的很神奇,在黑暗中的确泛起异样的微光,小小的草身仿佛成为传导光的小径,通体亮白,看上去很是美丽,但真正令他动容的并非这份美丽,而是附近同时生出的十数株新嫩草芽。
“至少三天,”考伯克说道,“按照现在的长势来看,应当是五天。”
五天的时间……
来自赫姆提卡的少年不禁默然,五天的时间能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多到他根本没有哪怕丝毫的头绪。
在漫长的沉默过后,苦思无果的他将问题抛出:“考伯克,你怎么看。”
几乎在话音落下的同时,他便意识到了自己尚未将问题说清,于是给出了进一步的解释:“这五天的时间……你怎么看。”
“我吗?”考伯克用手指了指自己,“也没什么特别的看法,只是觉得……教团对我们流落于此应当是知情的。”
“原因。”言简意赅的提问。
“在价值,”考伯克在此处稍作停顿,“每一位预备役持剑者都是各个教团花费了大力气培养出的精英,一个两个或是十个二十个还损失得起,但在整个浮空舰队恐怕有一两千人,如果因为某些莫名其妙的原因损耗殆尽,即便是整个总部也找不到几个人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但我们现在只有两个人。”
“那么你凭什么认为单单只有我们两个人会成为掉队者?”考伯克的声音罕见的硬气了起来,“一座城市的大小你应该知道,即便上千人一同进入也掀不起浪花,凭什么你认为我们会如此轻易的在这里相逢。”
——因为投放的数量足够多。
来自赫姆提卡的少年读出了他的潜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