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荣光者晃悠着视线从地上爬起,被从幻境中粗暴的抛出的感觉并不好,简直像在洗衣机中被来回碾上了数次——事实上,直到现在他的脑袋还是晕乎乎的,在幻境中灌输的知识与真实的记忆被简单粗暴的杂糅在一起,以至于他现在都搞不明白到底哪边才是所谓的真实。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
现实可不会给任何人提供额外的喘息之机,还不等他的精神稍有好转,湛蓝的瞳仁中就映照出了一幅令人作呕、但更令人心悸的画面。
那是一名训导院毕业的预备役持剑者。
只是,现在要加上“曾经”这个令人不安的前缀——他死了,或许没有,但无疑,陷入了某种比死还要糟糕的状态之中。
妖魔化。
——他或者说它佝偻着身躯,本应支撑着身体的脊椎骨高高隆起,全身上下的肌肉在如同野兽一般的喑哑低吟声中不断增殖,不断膨胀。
然后,整个人从中间向两边被撕裂了,被身体两端异化的如一个个附着在身体上的肉瘤一般的肌肉块给撕裂了。
但没有鲜血淌出,从艾米的角度也看不到任何脏器,他所看到的只是……手。
一只、两只、三只、四只——
起码有数十只手,如婴儿呱呱坠地一般,极具仪式性的从背上生产而出。
它们拥挤着、碰撞着,在极其有限的生存空间之中,如饥似渴的吸取了孕育它们的母体的营养,越长越大、越长越大。
直至如同鲜花一般团簇着盛开,这场盛宴才告一段落。
然而,却是另一场盛宴的开始。
那是……
杀戮的盛宴。
畸变成妖魔的怪物,已彻底失去了曾经的理性,沦为了混沌的俘虏,它以那早就增殖成与大象齐粗的四肢伏地行走,因苦痛和怨恨扭曲的面庞略微抬起,不知何时已猩红一片的眸子贪婪而暴虐的四下张望。
它发现了猎物。
不,应该是食物才对。
那是一名倒地未醒的少女,因为并非是觉醒了圣痕的主力,荣光者并不知晓她的名字,但可以确定的是,她必然是追随着他杀入神庙的最后几人之一。
而现在,怪物已经盯上了她。
粗壮到已经看不出人类痕迹的四肢迈动,如同花冠一般盛放的手之花如同解开了发髻束缚的宫廷丽人一般,最少有数十只手就此舒展,然后自手心处张开一道又细又长的裂缝,一根根舌头在交错的犬牙间舔抵。
逼近——
艾米·尤利塞斯晃了晃依旧有些不稳的身体,微微定了定神,而后从地上捡起那把伴随着他杀了一路的宽刃厚脊重剑。
“你的对手是我。”
他说,朝着面前迫近的怪物挥剑。
“铿!”
被挡住了?明显不现实,荣光者的这一剑无论从角度还是其他的任何方面来看都堪称完美,只此一剑就斩断了它伸出的一条异化手臂。
站定。
剑锋指向在他面前停下脚步,惊疑不定的怪物。
——向前一步,踏步。
“就让我来赋予你解脱吧,”艾米·尤利塞斯微微眯起眼,语气虽然平淡,但异常的坚定,“既然无法保证你们能活着回去,但至少——”
“我不能让你们即便在死后也无法安息!”
或许这只是一场游戏,或许这只是一次试炼,或许这里的死亡并非真正的死亡,可那份信任却实打实的超脱了真实与虚假的界限,他确实感受到了那沉甸甸的信赖,以及他所必须肩负起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