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不大,却能清清楚楚传入她耳中。
舒华提着鸟笼脚步一顿,回身看着十三,似乎不明白他说的“没钱”是什么意思,又启唇说了一遍道:“这只畜生我要了,给钱。”
她不悦地皱起眉头:“听不懂吗?”
自己堂堂一朝公主,什么都不说尚且有大把大把的人献着殷勤,想要的东西更是不需要说第二遍就能得到。
一只八哥而已,这个奴才居然敢让她说第二遍,真是可笑。
十三木然站着,即便低着头也比舒华高出一个脑袋,因而气势上只强不弱,半点儿也没有被压迫的感觉。
面对十三的沉默,舒华气得几乎要跳起来。
碍于身份,她到底还是生生忍住了,只是瞪着十三问道:“你真没钱?”
十三还是那副模样,语气又冷又淡:“卑职没钱。”
舒华提着鸟笼,气下不去,面子也上不来,颇有几分狼狈的意味。
摊子上一阵沉默。
没想到这姑娘看起来像个有钱的,却连五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来,摊主在心底摇了摇头,只当自己看走了眼。
“二位……”
一看生意做不成,卖鸟的老人家也没有立即露出势利嘴脸,而是做出为难的模样看着舒华:“我们这儿是小本生意,赊不了账,要不您先……”
他放轻了语调,极为含蓄道:“要不您先搁这放放,等取了钱再来?”
这话当即让平日里娇生惯养的小公主涨红了脸,仿佛受到侮辱一般,整个人又羞又恼,却还是冷静着不肯放下鸟笼。
她想要的东西,还没有放手的道理。
“赊什么账,说不给你钱了吗?”舒华睨了一眼那老头,浑身上下散发出一阵不善的气息。
她又转头看着十三道:“你过来。”
十三顿了一会儿,走到了舒华跟前。
“把你身上的扞腰解下来。”
舒华指着他蓝布锦衣下一条银质腰带,命令道:“给我。”
那恐怕是他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了,也是魏朝军官的身份象征,刘冼恪带他回宫时,还不忘替他脱了奴籍,在宿卫兵里安排了一份差事,有了这么一个像样的身份。
也好在这个榆木呆子出门时连套衣裳也不换,所以如今才能拿来抵些钱花。
“这……这……”
那摊主被舒华的举动弄得有些手足无措,一个姑娘家让一个大男人在他的摊子上解腰带,于面子总归是不大好的。
可生意也得做不是,况且人家奴才主子的事情他也管不着。
于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舒华催促面前的男子道:“快点,解下来给我。”
然而十三半天没动,面上的神色有些发僵,似乎是不大愿意……
街上的雨丝还在纷纷落着,舒华一面逗着八哥,一面等十三将扞腰解了给她,至于其他的,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这个榆木呆子要是能光着屁股回去最好,否则……
她笑了笑,从方才的一脸羞恼转为了气定神闲。
“这位姑娘的账算在我这儿吧。”
正当二人都等着十三解腰带,街边上突然插进来一道人声。
摊主闻声望去,只见面前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身着紫衣裙衫的少女,身后停了一辆流苏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