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城公主要去小歇,只让扈国公林崇相送。两个同来的少年就被钦差范大人拉在广明老道跟前品着香茗,也享受着被考校学问的煎熬。
仅仅是收拾得整洁的小暖阁里团团围坐着几个跟着新城公主进疫营的妙龄少女,略显逼仄的空间倒显得温暖了许多。
只是女孩们都端着矜持,坐了半响儿也只有两三个活泼些的偶尔地跟挨坐在一齐的手帕交轻声地咬了几句耳朵,小室之内气氛沉闷。
陪着众位千金的王嬷嬷心不在焉地向着窗外看了又看。
她大约晓得萧宁母子是去寻人了,所以更加担心着公主又尽将太后娘娘的嘱咐抛在脑后,依旧在那位素来倔强执拗的小爷面前摆起了长辈的谱儿,反而事与愿违。
“王嬷嬷!王嬷嬷……”
隐是诸女领袖的孙巧慧连唤了两三声,待老妇人应声凑到她跟前时,立即娇俏地笑问道:“王嬷嬷!那个林菀娘究竟是什么人,看着公主待她好象十分亲近?”
“林菀?她大约十二三岁时曾给公主殿下当过陪读,但因指腹为婚的亲事早定,不过一年多就回家备嫁了。”
“从前都没听说过呢……”
“林家女?义阳林,还是和驸马一样是九荣林氏?”
“那个……不是……她应该是我三叔爷靖海侯府里的那位五姑姑吧!”
于千里之外突然发现一位公主故人的新鲜让闷坐室内的女孩们一下子活跃了起来,但等听到伙伴中有人低声呐呐与正谈论的对象攀上了亲,大家的目光立刻都集中在了同一个人身上。
肚子里藏满了各家掌故的王嬷嬷对着不好意思扭着手中帕子的刘佳芸微微一笑,认同了她刚才的认亲。
这时,角落里响起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我朝开国之初,宁江侯刘氏以一介女儿身得封爵位。待她下嫁麾下林姓部将,还特地向太宗请旨让她的长女冠以刘姓承袭爵位及军职,反逐了随父姓的儿子出海自挣了前程……到了如今,同出一源的刘家不仅被林家稳压一头,就连宁江侯当年一手打造的铦髺女军也在二十年前尽被遣散了队伍,就此泯然无痕了。”
叶芳琼一气儿倒完她曾看过的本朝故事,接着笑道:“佳芸妹妹好象不类先祖尚武,却是歌艺惊人!”
刘佳芸娇丽的脸颊腾地一下变得通红。
挑起话题的孙巧慧看着情形不对,立即打抱不平地呛声道:“百年前山河破碎,人丁凋敝,才有了宁江侯率女众与男儿一同赴靖国难。而现今天下太平,我辈女儿自然要做回贞静端淑的女儿本份,抚琴弄音,怡情养性方是正道。”
如能凭才艺巴上金龟婿,也就正经上了青云道?
叶芳琼的一双美目斜挑起淡淡的嘲讽。
而这时,赵文琦伸手捏了捏好姐妹佳芸的柔荑,轻声细气地帮腔道:“虽说佳芸不类先祖,可我看着芳琼妹妹可真有着叶家女特立独行的风骨!”
“你!”,心知肚明对方在暗指什么的叶芳琼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双目灼起暗火。
“姐姐们不要再说了……”,年纪最小的江玉娴可怜兮兮地拉紧了孙巧慧的手,泫泪欲滴。
叶芳琼似要啮人似的目光狠狠地剜在了江玉娴白嫩嫩的小脸上……
不晓得自个儿已成了少女间矛盾由头的林菀娘,恭敬地送新城公主出门重回尊经阁,待到院门口告了声退,就又火烧火燎地往住处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