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入了大家的耳,在座的几人都以为他接下来是想说那东西不要了种种。
却没想到他思虑良久,所得到的结果却是深沉的一句:&ldo;如果想送什么过来,就别让孩子来传达和承担,你可以告诉你爸爸,让他自己,亲自,送到我面前。&rdo;
最后半句几乎字字重若千斤,语气很轻,但异常坚决笃定。
宁小奥还年幼,没听懂话里话外的意思,但姜弦和顾清栀却猛然领悟到了他话背后的含义。
顾清栀本垂着头置身事外,听到这件事说出来也是若有所思,可当顾承允的意思完全表达清楚了以后,她&ldo;腾&rdo;的把头抬起来,在空中和姜弦四目相对了几秒,又转过去看自己父亲。
她和姜弦交换了一个兴奋喜悦的眼神,这才从心底明白,父亲这是……
在考虑了这些后,又经历了番苦苦争斗,算尽了利弊,甚至曾一度坚决反对他们在一起。
所有的阴霾在他缓慢却持续的心理调节下尽数散开,终于,要以岳父身份正式会面宁萧瑟了。
&iddot;插pter98&iddot;衷肠
夜,大都会的华灯斑斓迷离,像脉络般一条条交纵错杂,终汇聚成个聚集点,在远方望去,以这个点为圆心,整个城市都被道均匀而莹润的光晕所包裹。
顾清栀穿着睡裙,特地搬了张椅子坐在窗边。
晚风凉,却依旧有春日的惬意,夹杂夏的缱绻温暖,一波波袭来,像猫儿在瘙痒,勾起人入眠的欲望。
她托着腮,俯瞰万家灯火。
世界已眠,它不管也不顾是否所有人都跟上了脚步,总之不会因为怜悯谁而晚一分日落,早一分日出,它遵循法则又铁面无私,可它又会用另种柔情来抚慰你心中的创伤,如春风、秋月、夏雨、冬雪,四季几经循环依次到来,潮涨潮熄里,身心沁在这其中,什么样的消沉都会不医自愈。
而此刻,她未眠,与此同时也会有很多人未曾入眠,这些人或喜或忧,或独自舔伤,或纸醉金迷,世上人有千百种活法,没人能评论别人是对是错,但于之他人,永远是众人皆醉,我独醒。
黑夜是很容易让神经敏感脆弱的时刻,她自己想着想着,就不由开始悲欢惆怅。
宁小奥已经睡着了,顾承允和姜弦那边也是毫无声息,她犹豫良久,才蹑手蹑脚的从抽屉最底层翻出宁萧瑟托雅醇带给她的那部手机。
银色金属质地,和他的黑色是同一款,除了颜色其余半点不差。
她提心吊胆的轻按下电源键,没反应,紧接着又连续按了好几下,还是半点反应都没有,她还纳闷,冷静一会明白了,这手机……怕是没开机。
抬掌猛拍下自己的脑门,也算是服气自己这副蠢脑子!
于是她忙三步两步的躲进柜子里,挑了处存放冬天棉被的地方,握着手机塞进去,再用身体重重压在上面,然后鬼鬼祟祟的瞧了眼周围,然后才长按下键子开机。
她紧闭着一只眼睛等了半天,完全没有任何声音,在她以为这手机是坏的时,掏出来,才看到屏幕是亮着的,只是默认设置静音模式。
她斜牵嘴角一笑,不得不说,宁萧瑟这个人还是很机智的嘛,在人完全没来的情况下,就能深刻了解她的处境和顾虑。
顾清栀正握着手机左右纠结,恰好这时,宁小奥细碎的鼾声传来,极轻极轻,让房间不再寂静的吓人,同时也多了分生气。
风丝丝晕晕的从窗的缝隙挤进来,那里面带着股夜幕安静混合城市烟火的气味,闻着闻着……竟能从风飘来的方向,感受到心心念念之人的体温。
她失神的眼没了焦距,将抓手机的指关节收紧,再收紧,直到指尖泛起苍白。待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手机已显示出了通话界面。
吓得顾清栀连忙三魂七魄归位,慌乱的想要把电话挂断。
却没来得及,在指尖马上快要触碰到关闭按钮时,那头传来声清淡又带着少许惊喜的:&ldo;喂?&rdo;
或许……年少时的她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叱咤风云上天入地,没有什么东西或者人能轻易走进她心里,变成可以左右操控她的存在,但随着岁月流逝,她逐渐发现自己内心那份坚不可摧是会被瓦解的,孙悟空尚有五行山和紧箍咒,何况她一介女子呢?
纵使自以为是混世大魔王,总将那些情深意长看的幼稚且可笑,但终有一天发生在自己身上,她才忽然发觉,那些曾以为会处理得当把控有度的,原来也会被某个人的一颦一笑所动摇。
近乎二十年来的如若冰霜,那颗被大雪掩埋冰封的心,被他仅一个字,撼得溃不成军。
&ldo;喂?在听吗?&rdo;得不到任何回答,那边变得不那么十分淡定,又轻声的重问了遍。
顾清栀在听到他声音的那刻变得热泪盈眶,略带低沉质地浑厚的嗓音顺着耳,路过颈,抵达心,顿时整个人都酥了,四肢软软的,但又无比温暖。
她连忙看了眼通话中的界面,想要立刻和他说话,但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酝酿许久,只有毫无头绪的也跟着应了声&ldo;喂&rdo;,表示她有在听。
宁萧瑟哭笑不得,好不容易等她打来电话,两个人难道就要这样&ldo;喂&rdo;上一宿?
他干净筋骨分明的手握着手机,无声的眨眼,再眨眼,听着心心念念之人的呼吸,却没听到她说话,于是转而又低下眸,睫毛垂着,在眼睑下形成道浓密而纤长的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