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着那声音慢慢靠近,变大,最后在咫尺之间停住,消失不见。
抬起头,面前竟站着个人。
顾清栀仰头,有些费力的看那人的面孔,他高大冷峻,在那瞬间,她差点哭了出来。
事实证明,最无助的时候有心爱的人撑腰,在她前面承载着,即便什么都不做,只是站在那,就能让人生出种患难与共的感动。
她撇撇嘴,本意并不是想要撒娇,可那种状态下又惊又怕又担心,脱口而出自然有种委屈埋怨的语气:&ldo;你怎么才来。&rdo;
他于盛夏中却自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冷气压,抿了抿唇:&ldo;我也是刚刚才知道。&rdo;
&ldo;为什么老师会给你打电话?&rdo;他也觉得纳闷,在先了解到宁小奥在手术室还没出来后,才无能为力的蹲去休息区等着,边顺口抱怨:&ldo;如果不是人手多,发现了有这么一回事,我恐怕到明早都不了解自己孩子到底出了什么意外。&rdo;
她还真被问住了,脑袋懵的想了许久,才怔怔挤出来一句:&ldo;大概是……上次请家长,宁小奥给老师的是我的电话号码,所以就记住了吧。&rdo;
&ldo;对不起啊,我也没告诉你一声,当时太着急了,没有想那么多。&rdo;她转头望向坐在她身边的宁萧瑟,担心使得她看起来神色倦倦的,无精打采对他道:&ldo;再说,我以为你早就知道呢。&rdo;
宁萧瑟轻摇摇头,趁着岳父岳母大人交头接耳的空当,偷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在她的一脸愁容中,也学着令两人小声议论的样子,凑到她耳边,像羽毛般轻而柔的话语轻抚出:&ldo;没事,我们耐心等,我相信宁小奥会没事的,一定没事。&rdo;
出于内心的期盼,也是没有办法时自我安慰的一种手段,她听了他的话重重点头。
古人有话&ldo;度日如年&rdo;,而一年可拆开分为四季之久,在这看似很短的几小时里,或许平常并不会时时刻刻去体会到的焦虑和忧愁,当下相继迸发。
她眼前好似有风霜雨雪琼过,夏炙烤的火热,冬凛冽的刺骨,短时间内所有煎熬都依次体验个遍,毕竟算作为人父母的,且不管是否亲生,彼此相处这么久怎么都有了感情,而他现在躺进急救室里生死未卜,怎么不叫人如坐针毡?
漫长的等候分分秒秒熬过去,她整个身子都无力的靠在宁萧瑟身上,鹿眸低垂,看起来十分哀伤。
天色渐晚,不知怎么,临行前明明是艳阳正午,湛蓝的天,蜜色的阳光为云朵映上金边儿,可在医院这么一坐,太阳渐渐西落,天成了灰蒙蒙接近日暮前的颜色。
四个人在外面傻坐,也见了些来往匆匆的医者或病患。
这地方最不缺生死离别,有肝肠寸断的痛苦,还有看淡生死的冷漠,医生们也是习以为常的神情,似乎某个人的生与死只是职业相关的一件小事,能遇到同情心强的也只不过是安慰一句,接受现实,节哀顺变。
更甚的,差半分钱都会被驱逐在生死线之外,停床停药停治疗,拿钱办事,而没了钱,理所应当似的不会再容谁存留求生的欲望。
在目睹了几起相同案例后,她越发的不淡定,毕竟那些抬进去又被抬出来,你来我往的场面太刺激神经,有的血肉模糊,有的面色苍白奄奄一息,分别进了二三四术间,但术间一却依旧没什么动静。
这时,急救室第一手术间的感应门开了。
里面匀速走出来个穿白制服的中年女人,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医助,但&ldo;手术中&rdo;的灯却并没有熄灭。
依照人的本性肯定是想瞬间围上去,可顾清栀恰好相反,她看到医生出来立刻想要跑路,本能的怕医生是一回事,还有就是不想从医生口中得知某些让自己万念俱灰的消息,当然,如果得到的是好消息,那最好了,可万一不是那么友好,自然是想让人去逃避。
她勉强被宁萧瑟拉着站起身,跟在顾承允和姜弦后面,她苦着张脸低声嘟囔了句:&ldo;腿软。
顾承允是冲到最前面的,他承受能力比较强,好消息迫不及待想要知道,不好的消息也能快速接受并且做出处理方法,反正总是要知道的,早比晚要强,逃避也不是个办法。
反观医生还是十分淡定的,毕竟要做相对应工作,她先慌了可怎么是好。
她摘下口罩,拿着档案夹对着休息区问道:&ldo;一术间?宁小奥的家属是哪位?&rdo;
&ldo;在这在这。&rdo;人家正经八百的亲爹还没答应呢,顾承允和姜弦就先凑上去了。
医生睨了睨:&ldo;父母?&rdo;声音拔高了几个度。
顾承允深深质疑医生的眼光,然后着重的回答她:&ldo;不,我们……算是他外公外婆吧。&rdo;
对于算是这个词的用法,医生倒没有过多去追究,或者说是没怎么在意,她摇摇头:&ldo;要找的是孩子父母,哎,不过外公外婆也在范围之内。&rdo;
&ldo;小孩子现在还没脱离危险期,送到医院来的时候就已经有内腔出血的情况,加上皮外伤,手术创面出血,现在失血过多急需输血。&rdo;她尽量言简意赅的讲清这一系列的事,翻了翻档案夹,又抬起头:&ldo;只不过患者血型过于特殊,刚打电话询问过血库,并没有相匹配的存储,所以问一下家属里有哪位是abrh阴性血?来配合做一下交叉配血。&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