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算是突厥人自己作法自毙。长达半里的古道早被横七竖八的粗木干封阻,形成重重障碍,逃兵只能徒步往左边的石滩或右边的雪林山野四散奔逃。
此时桑槐指挥的白鲁族战士,见到龙鹰发射的第五枝烟花火箭,漫山遍野从右方掩杀过来,战争变成了屠杀。
逃往石滩的突厥兵,遇上精兵旅埋伏对岸的射手,仍难逃逐一被射杀的绝运。
能侥幸逃生者不足百人之数,从军事的角度看,等于全军覆没,去了联军的后顾之忧,从三条战线的噩梦减至两条,更清楚对方主力所在,在兵力调配上,难易度与前有天渊之别。
龙鹰、荒原舞、林壮和桑槐步出南门,虽然是力尽筋疲,但心中却填满于极度紧张后松弛轻盈的感觉。
以往纵然得胜,仍是长路漫漫,但今次却有大局已定的滋味,只看如何去扩大战果。
管轶夫坐在寨外的一块石上。俯览下方的孔雀河,怡然自得。
林壮道:&ldo;只伤了五十多个弟兄,非常难得。不!在这样的情况下,根本是没有可能的,但我们办到了。&rdo;
荒原舞惋惜地道:&ldo;可惜鸟妖和他的妖妇不在寨内。&rdo;
龙鹰打量着荒原舞,道:&ldo;此间事了后,兄弟们继续北上,我和你偕难天随符太去追杀鸟妖。&rdo;
论军事才能,君怀朴可代替龙鹰指挥精兵旅,但却必须凭风过庭的威望,方能镇住所有人。其大周御前首席剑手的身份,能使丁伏民甘于听令,又与林壮有过命的情谊,故必须留下风过庭,以君怀朴辅之,方能对全军有如臂使指之效。
桑槐左顾右盼,道:&ldo;太少又溜到哪里去了?&rdo;
今次成功夺寨,符太居功至巨,赢得了所有人的尊敬,众人改口称他为&ldo;太少&rdo;,以与&ldo;鹰爷&rdo;互相辉映,倍添亲切。
龙鹰道:&ldo;他返鹿望野去了。&rdo;
林壮讶道:&ldo;他不用休息吗?我现在只想倒下来好好睡一觉。&rdo;
龙鹰道:&ldo;他自有其休息之道。他爱独来独往的天性很难一下子改变过来,而他办起事来不守规矩不讲章法,正是他的优点。&rdo;
荒原舞笑道:&ldo;的确如此,是没有章法的章法。&rdo;
龙鹰向林壮道:&ldo;处理好善后的工作,着各兄弟好好休息,明天起程回下游去。我们的兄弟负责守稳高昌古道,凭寨垒和得来的投石机,不让敌人越雷池半步。&rdo;
接着向桑槐道:&ldo;桑槐兄和本族兄弟明天一道起程,尽快赶返鹿望野。&rdo;
桑槐道:&ldo;你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吗?&rdo;
龙鹰道:&ldo;我们正与时间竞赛,我和公子等让马儿们休息至黄昏,立即起程往鹿望野,丹罗度是不容我们有喘息的空间。&rdo;
林壮和桑槐领命去后,龙鹰和荒原舞来到管轶夫身旁,后者问道:&ldo;管兄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rdo;
管轶夫仿似此时方觉察到他们的存在,满足地吁出一口气,道:&ldo;我正在造发大财后的白日梦。&rdo;
两人为之愕然。
龙鹰不解道:&ldo;发大财?是否指我们的大汗宝藏?&rdo;
管轶夫满足地道:&ldo;正是我们的宝藏,忽然发了一笔大横财,例如一万两黄金,便可从头去想。到哪里去花好呢?如何花?会换来什么东西?华宅美女?我大概会先过几年夜夜笙歌的生活,忘掉过往的一切,醉生梦死,不管人间的任何事。&rdo;
龙鹰和荒原舞听得面面相觑。管轶夫说的可算是人之常情,但似乎不该出现在他这个有悲惨的童年、饱历忧患的人的身上。
荒原舞提醒他道:&ldo;管兄小心对宝藏期望过高。&rdo;
管轶夫微笑道:&ldo;宝藏是否存在并不重要,最重要是我的想象力可以有个出口。我该怎么说呢?自娘死后,我活在极大的痛苦里,唯一能令自己快乐点的方法,是于夜深人静时,拟想如何向万恶马贼报复的方法,愈想愈兴奋,愈想愈真实,有如经历未来即将发生的事。现在梦想已变成了现实,再不用想如何去杀贼,只须追随鹰爷便成。可是爱想象未来的习惯却改不过来,幸好有宝藏做目标,那种感觉便像从战场上解放出来。真要多谢博真。&rdo;
荒原舞叹道:&ldo;管兄说出了某种真理,虽然我没法以言语去形容。&rdo;
龙鹰仰望晴空,心中想的却是高原上的娇妻爱儿,和留在中土的仙子、花间女,只有惦念着她们,他方能从残忍无情的战事抽离出去,得到管轶夫说的&ldo;出口&rdo;。
※※※
一如龙鹰预料的,他们大破突厥后援部队的当夜,北上古道的敌军向寨堡发动攻击,开始时攻势并不猛烈。只属牵制性质。到晓得上游己寨被破,死了前后夹击之心,攻势逐渐加强,又将骡车改装为挡箭车和撞车,设置防御性的木栏和陷坑,全力攻打精兵旅坚固的寨堡。
突厥人善于来去如风、以战养战的战术,论平野战的冲锋陷阵,汉人确非其对手,但在筑寨布防上,与大周军相比,突厥人却是差了一大截。
丁伏民本身是守城的高手,立寨设陷同样在行,准备充足下,敌人又无法从四面八方的攻来,守得稳固如山。
到投石机陆续运来,林壮率兵南下,守寨军增添至一千五百人,其中五百人为白鲁族的战士,突厥人再没法对寨堡阵形成威胁,反被困在下游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