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他没跟我一起。我不清楚他在哪。&rdo;
芬雷叹了口气。&ldo;你本该接受我给你的提议,科尔医生。绝对是真的。换得你哥哥第二次生命,你自己却无须什么大不了的付出。没有任何害处。非常慷慨了。你真愚蠢。&rdo;他顿了顿。&ldo;街对面停在后面那辆车,是博斯的。所以他在什么地方,科尔医生?&rdo;
她紧闭着嘴,摇了摇头。
司机‐‐枪手‐‐转过头来看着她。他样子不像是罪犯,桑德拉心里想。他不无友善,看上去像一位中学国文教师,只是一整天工作下来,有些累了。
他举枪对着桑德拉。桑德拉对枪没什么了解,不知道那是一把什么样的枪。那人似乎在说,&ldo;这就是我胜过你的力量之源。&rdo;他似乎想要桑德拉承认和理解。突然,他紧握手心的枪把一下砸在桑德拉脸上。
枪把从桑德拉颧骨顺势下来,砸松了她一颗牙齿。疼痛钻心,她想要吐。她紧闭双眼,感觉泪水从眼里漏了出来。
&ldo;别这样。&rdo;奥林说。
芬雷转头看着他。&ldo;瞧你惹的这所有麻烦,奥林。可为什么呢?我把你从大街上带回来,还给你一份好好的工作,对你怎么不好了?&rdo;
&ldo;并非全是我的错,芬雷先生。&rdo;
&ldo;那是谁的错?告诉我吧。&rdo;
&ldo;你自己的错,我猜。&rdo;奥林说。
枪手将座椅转过来,以便能够着奥林,但芬雷抬手止住了他。桑德拉一只手托着鲜血直流的嘴,透过眯缝的眼睛注意动静。所有一切都水汪汪的,似乎暴雨灌进了车里。
&ldo;你为什么那么认为呢?&rdo;芬雷问道。
&ldo;你自己的儿子恨你。&rdo;奥林镇定地说。
芬雷脸一红。&ldo;我儿子?你怎么知道我家的事?&rdo;
&ldo;你不应该那样对待他的朋友拉蒂沙。我觉得他为此永远不会原谅你。&rdo;
&ldo;你跟谁聊过?&rdo;
奥林闭上嘴,把头别到一边。桑德拉身子缩紧,等着免不了的又是一击。
但枪手目光越过她,看着前面街上。他说,&ldo;过来了,芬雷先生。&rdo;
桑德拉大胆看了一眼。过来的只是一辆普通的白色有篷货车。桑德拉还没明白过来有什么特别之处,芬雷一眼看见,却已是喜形于色。货车开过时,他朝司机挥了挥手。&ldo;那好吧,&rdo;他说,&ldo;我们不妨出发吧。&rdo;去那难以名状之地。
&ldo;再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博斯去哪儿了。&rdo;芬雷说。桑德拉瞟了一眼那枪手。他笑得那么令人毛骨悚然。
奥林望着货车驶过。&ldo;芬雷先生?&rdo;
&ldo;你觉得又想说啥,奥林?&rdo;
&ldo;芬雷先生,我想货车是着火了。&rdo;
橘黄的火焰从车后关闭不严的门缝喷出。还有烟雾,虽然被暴雨水雾遮掩住了。货车司机显然还没发觉。
接着,车厢内嘭一声闷响,什么东西被点燃。后门猛地爆开,四周顿时一片火海。货车屁股突然一甩,硬生生一头撞在路缘石上。两个人从驾驶室跌跌撞撞下来,恐惧地往后看了一眼,拔腿跑向了黑暗中。
芬雷和枪手盯着货车还没回过神来,博斯的车从餐馆停车场直插过来。芬雷首先看到。&ldo;走!快他妈开车!&rdo;他大叫道。博斯一个急刹,直端端挡在轿车面前。枪手赶紧倒车,却不料车后档结结实实撞在公交站水泥长凳上。他最后的一手就是手中的武器。他举起手枪,寻找目标。芬雷还在胡乱地大叫。
桑德拉看见奥林噌地扑上前,抓住枪手的右臂。这就是不忍心踩死一只虫子的奥林,桑德拉心想。除非是他受到别人挑衅。他刚将枪扳至垂直的角度,枪突然响了。子弹射穿车顶,留下一个凸缘的孔,一小股雨水从弹孔迸进来。芬雷猛地推开副驾驶一侧车门,借势扑出,滚落在水淋淋的街道上。桑德拉意识到自己也应该那样做。但她却动弹不得。她感觉自己是一个静止的原点,整个宇宙都围绕她旋转。她身子沉重如铅,耳心轰鸣。
她想要帮奥林。此时,奥林一只膝盖顶住驾驶座后背,正拼命将枪手的胳膊往后拧。手枪如响尾蛇般绕着圈,寻找下口对象。奥林一声嚎叫,再次发力,双脚使劲后蹬,死死抓住枪手胳膊。手枪又一次扣响。
正当这时,博斯猛地拉开驾驶座侧车门。他动作之快,把桑德拉都给吓了一跳。他的火星四代反应力,也许。正当奥林筋疲力尽,一个趔趄松开手时,博斯伸手进来一把抓住了枪手那只胳膊,夺过手枪,别在自己腰间,然后将枪手拖出车外。枪手蹲在一个积水凼里,像一只被困的野兽,握着自己手腕,痛得呲牙咧齿,一面看看博斯和手枪,然后转身便跑。博斯没理他,让他跑了。
燃烧的货车是这路段最明亮的光照,在湿滑的街道上投下杂乱而长长的影子。桑德拉抬头望着瘫倒在座位上的奥林。奥林仰起头,痛得脸都扭曲了。&ldo;我没事,科尔医生。&rdo;他说。但他有事。第二颗子弹从他肩头擦过,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桑德拉看着伤口,一副专业医师的表情,似乎她已从这疯狂之地回到了她的医生岗位。医学院基本常识。压住伤口。伤口在流血,不过不算太严重。
她搀扶奥林从芬雷的车下来,上了博斯的车。待她坐定,博斯一只手轻轻握着她胳膊让她别动,然后给她查看被枪手打伤的脸。她说,&ldo;没看起来那么严重。&rdo;话音刚落,却往湿漉漉的人行道上吐了一大口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