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柯文转身去收拾自己画画的用具,突然听到裴晋问道:“这两个字是谁写的?”
白柯文转头看去,见裴晋正翻到的纸张上,写着“登高”二字。
白柯文道:“这是程家姐姐写的。程家姐姐的字很是精致耐看呢!”
裴晋不语。
裴晋仔细观看那两个字的笔划走势,脑中闪过一些东西。
白柯文见裴晋看着那两个字沉默不语,便问道:“裴大哥,程家姐姐写的字怎么了吗?”
裴晋道:“没什么,写得很好。”
裴晋将纸张还给白柯文,说道:“有时间可以作一些今日登高的诗文,权当练习。”
白柯文点头道:“我也是如此想。”
当晚,裴晋回府后进了书房。
他取来一张白纸平铺在书桌上,提笔写下“登高”二字。若是白柯文在现场,一定会惊讶万分,因为这两个字竟与程家大小姐写的别无二致!
裴晋细细观察这两个字的笔锋、走势以及结构等,思考良久后,又拿来一张白纸。
他闭目回忆,嘴角微抿,眉头有些皱起。片刻后他睁开双眼,提笔在另一张白纸上写下一列字:山河本多娇,何处不飘摇。
这十个字正是白若芙曾在《北地游记》的扉页留下的字句。裴晋模仿得竟有八分相似,如果白若芙见到,定会大吃一惊。
裴晋将两张纸平放在一起。左面一张是今日程大小姐写下的“登高”二字,字体精巧工整,秀气柔美,一看就是出自年轻姑娘之手。右面一张是两三年前“疾风将军”白若芙曾写下的“山河本多娇,何处不飘摇”,字体遒劲有力,潇洒不羁,仿若即将出鞘的宝剑,锋芒即现,非常有先锋将军的特点。
裴晋将两张纸重叠又分开,复又重叠,心中好像即将溢满喜悦,却又生怕到最后只是一场空欢喜。
裴晋三岁启蒙,五岁开始习字,浸淫书法十余年。作为京中闻名的才子,他于书法一途也有颇深的研究。这两张迥然不同的字,若是普通文人去鉴别,只当是出自两个不同的人。可他裴晋对书法的研究已超越寻常文人数倍不止,且他自幼记忆力超群,能把几年前见到的字临摹出七八成,这无疑能帮助他更好地去分辨。
他对白若芙在《北地游记》中所写的批注印象非常深刻。所以当他看到程大小姐写下的“登高”二字时,脑海中立刻就浮现出一种熟悉之感。经过他仔细的回想及甄别,他认为这两幅字很有可能出自同一人之手。人的字体风格会变,但用笔力道、笔势走向以及字体结构比例等很难在短时间内改变。
裴晋拿着纸张的手有些颤抖,他不敢放任自己去想一种可能。他收摄住心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对自己说:也只是有七八成相似而已,人有相像,字自然也有相似,自己可能太过敏感了。
可为何第一次见面时,程大小姐无意中露出好像认识自己的神情?
又为何她们读书时,都习惯将扉页折起一角?
程大小姐性格沉静,与白家向来无关联,为何今日她却能与白夫人相谈甚欢,并不像第一次认识一般?
裴晋在与程大小姐有限的几次见面里,都找出了一些“不寻常之处”。他越仔细想,心跳得越快,他恨不得此时就到程大小姐的面前问个清楚明白,也好过自己这般煎熬。
若她就是她,那为何不肯相认呢?想到此,裴晋如被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他想到程大小姐每次见面都刻意与他疏远、对他防备。那么即使真如严白大师所说,她回来了,她也并不想接近他,并不想与他相认。
他不能心急,何况他尚不能确认两张字迹一定出自同一人之手。他需要看到程大小姐更多的字,再仔细鉴别。在此之前,他只能按捺住自己,否则,她只会离他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