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琬将他重新交给郭英,取来这几日一直在给他抹的药膏,轻轻地抹到他的疹子上,&ldo;等你长大,等你成为北狄人尽敬仰的中山王,便是我们没有寻到雅珠,她也会自己找来的。到那时,她和你都早就不是现在的模样了,但母子连心,我相信你一定能认出她来。&rdo;
至于姬溱,已故的人被她故意忽略掉了。
姬桓&ldo;嗯&rdo;了一声,露出舒服的神色,打了个长长的哈欠,&ldo;朝暹,好舒服,一点也不痒了,可是我好困……&rdo;
宓琬一抬眼,便见着郭英正在看着自己,神色专注认真。将药塞到他手里,掩去自己的一点点不自在,&ldo;剩下的那些地方,你来涂吧。&rdo;虽然只是个四岁的孩子,却是个格外要面子的,定然不会乐意让一个女人给他涂所有部位的药。
郭英眸中似有千言万语,但想到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候,只轻轻笑了笑。
宓琬将他的神色收入眼中,怔了一下,不由莞尔。他还是这样,无声地存在,不会让她觉得有什么不适,还会因为她不经意地抬首回眸就能看到他而让她心里暖洋洋的。
这是她的文渊原本的样子。
明珠欢喜地跑了进来,看到孩子变得舒缓的睡容,双手交叠地抚在胸口,对着空中念念有词。
而后,神色认真地对宓琬和郭英道:&ldo;接,下来,让,我,来,照顾,他,吧。他们,有,发现。&rdo;
她换了好几口气说完这两句话,忐忑地去看郭英,见他没有半点鄙夷自己的神色,放松了下来,拿眼看着宓琬。
宓琬颔首,&ldo;找到原因了吗?是谁下的毒?&rdo;
不过,看明珠的神色,想必她也不知道,便没有再多问,与郭英走出帐篷。
明明是一年中正热的时候,宓琬出帐篷的那一瞬,竟感觉到了点点冷意,不自觉地打了个颤,抬手定在空中,好一会,打出一个响亮的喷嚏。
郭英握住她的手,&ldo;怎么这么凉?&rdo;
宓琬将手抽出来,&ldo;许是刚刚碰了那些药的缘故吧。我们去看看,他们查到了什么。&rdo;
郭英觉得不是,他碰了更多的药,却不及她的手凉。只是见她一心都在查出原因的事情上,便没有多言,只在她身边注意观察着她。
纵是有李潼潼在,两个部族里还是有一批人没有熬过去。
当族民们知道他们遭受这些事情是有外来人下毒所致的时候,失去亲人的族民们愤怒了。
宓琬与郭英朝星辰部族的王帐走去,一路看到和他们打招呼却神色哀伤的族民。
她觉得,有必要让郭英知道她这里的处境,便用天德语对郭英道:&ldo;乌尔扎给了我们一年的时间,让我们带着族中的勇士去王庭参加拜火节。好让别的部族认清我们部族并不好欺,收回他们觊觎我们领地的视线。所以这一年,族中不多的青壮都格外努力。这个时候,来这么一场要人命的灾难,对我们来说……&rdo;无疑是雪上加霜的。
不过,宓琬的话止在这里,她的目光看向天际,微微扬唇,&ldo;幸好,有潼潼小仙女,上天终是待我们不薄的。&rdo;
郭英这些日子,已经零零碎碎地听她说了些部族里的情况,有了一定的了解,&ldo;要如何才能让别的部族的人觉得我们不好欺负?&rdo;
宓琬听到他将自己也算在其中的语气,偏头瞅他一眼,&ldo;你是天德人。我还记得,以前你与蒋成以前都是格外敌视北狄人的。&rdo;
&ldo;谁叫你突然成了北狄人呢?几百个日日夜夜,我想了许多事情。不扯上国利,两国间的百姓分明可以和睦相处。你看,这一年里,平城允许外族人留宿,也依旧没有出乱子。有些仇恨,我在意,当事人却并不在意,于是我的在意反倒成了一个笑话。&rdo;他觉得自己扯扯了,又将话头拉了回来,&ldo;阿琬,你还没说,要如何才能让别的部族的人觉得我们不好欺负。别把我当成天德的将军,我只是一个无家可归的……&rdo;
他的目光转了转,落到跟在他们身后悠然自得的山竹身上,唇角微勾,&ldo;喵,被你们收留了,总要做些什么体现自己的价值的。&rdo;
宓琬小拳轻轻敲在他胸口,&ldo;别把自己说得这么可怜。&rdo;分明是他自己有家不回,可卖起可怜来一点也不让人觉得违和。
顿了一顿,在他坚持的目光下,还是将话说了出来,&ldo;勇士,我们需要比别人都强大的勇士。在北狄,只有拥有足够多,足够强大的勇士的部族,才足够强大。就好比一个国家强大需要有足够强大的军队保卫疆土一般。如今,我们有巴里,有安图、铁木图和戚伟。可是戚伟是天德人,至今心思未定。铁木图又是乌尔扎的儿子,迟早会离开。在安图来之前,可以说只有巴里一个人支撑着。余下的都是老弱妇孺。巴里和安图再强,也双拳难敌四手。所以我们需要新的能震慑住北狄的勇士。数量上,则是越多越好。&rdo;
&ldo;你看我怎么样?蒋成的实力,也不比巴里差。&rdo;原本就直立如松的脊梁,被他又拉得直了直,原本微微俯首与宓琬说话,此时抬起头来,让宓琬第一时间想到了平日里想要炫耀自己的猫。
有他们在,自然是极好的。可是他是天德的将军,怎么可能真的留在自己部族?就算是她想,乌尔扎同意,天德那边如何肯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