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英吃得满足,睨了一眼可怜地挠着桌脚的山竹,将最后一碗放到它面前,对它挑了挑眉。
山竹不动了,歪着一张圆脸来看郭英,似乎不明白。过了一会,试着向前探了一下头,一双黄绿色的眼睛呈现黑色,目光落在郭英身上。
见郭英没有要和它抢的意思,这才继续将脑袋又往前移了一点。
郭英笑着摇了摇头,将束在它颈圈上的绳子摘了下来,揉了揉它的头,拉着宓琬向外走去。
山竹眯了眯眼,复又睁开,往两人的方向看了一眼,转向身边的碗,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幸福地眯起了眼,似乎比之前吃的,味道更好了。
…………
郭英第二天便去见了乌尔扎,他们在屋里聊了半个时辰之久,宓琬在屋外隐隐有点不安。
&ldo;巴里,乌尔扎当真还能接受文渊吗?&rdo;她想,便是接受他与她之间的感情,也不能再容忍郭英是天德的将军了吧?
巴里不知道宓琬在想些什么,只是顺着她的这个问题答道:&ldo;你到王庭的第一天,他就知道你的心上人是郭英了。&rdo;
宓琬诧异,随后了然了,又生出对乌尔扎的愧疚来。
她一直都抱着有意隐瞒的心态,乌尔扎却是一直在包容。
想必,他早在自己答应嫁给郭英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却还是支持他们在一起。在他看来,儿女的幸福,比他眼中的北狄还要重要吗?
忽就觉得鼻头发酸,因为她得到的父爱的深沉与伟大,亦因为她曾经不知天高地厚地问乌尔扎,&ldo;北狄强大了之后呢&rdo;这样的问题。
她曾经以为,在乌尔扎的心里,强大了之后必然是争斗,攻占。现在想来,她必然也误解了。
人的强大,有两种,为了保护或是为了攻击。
国的强大,也有两种,为了保护或是为了攻击。
乌尔扎显然都是为了前者。
他要保护他身边的人,他爱的人,爱他的人。他的国,也要有足够保护自己子民不受威胁的能力。
她觉得自己似乎能体会到乌尔扎的心意了,偏头问巴里,&ldo;乌尔扎可有和你提过来这里的计划?可有提过,是否一定要让文渊和我们一起回北狄?&rdo;
巴里沉默了一下,才道:&ldo;天德与北狄,都可以是你们的家。&rdo;
宓琬弯着唇看向天边:果然是她想的这样。
郭英开门走出,面上没什么表情,对巴里微微颔首,便拉着宓琬走出了乌尔扎所住的院子。
宓琬几次开口想问郭英,却不知要从哪里开始问起。
郭英看她一眼,索性停下步子,认真地问她:&ldo;你什么也不用想,只用回答我,愿意回到天德生活吗?&rdo;
宓琬想了想,&ldo;乌尔扎的年龄,越来越大,我不想离他太远。&rdo;
郭英一副果然如此神色,&ldo;我知道了。还有两天大哥就该到城外了,到时我得出城去与他们一同进城。到时宫里再见。&rdo;
他提前回京的事情,是只有他们兄弟与皇帝才知的秘密。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ldo;京城里有些微妙,皇上哪个皇子也不能相信,反倒是对我们这些臣子寄了很大的希望。&rdo;
宓琬脱口而出,&ldo;是九位皇子心有不轨吗?皇帝想让你帮他稳住一方?&rdo;
郭英诧异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宓琬会问出这样的问题,随后又想到她是北狄的公主,又有晋江茶楼在手中,了解一些也不是不可能的,便道:&ldo;他想让我坐守雍州。但我想要求去北州。雍州,就让我父兄去吧。&rdo;
平城,是有着他们回忆的地方。离北狄的王庭也算不得远。空闲时两人还能去王庭串个门。
宓琬明白了,忍不住还是问道:&ldo;皇上属意哪位皇子?北州和雍州都交给郭家,他能放心吗?&rdo;
郭英不带任何温度地笑了一下,&ldo;郭家从来站权派,只忠于国,忠于君。皇上贵为天子,哪里容得下觊觎他帝位的人?更何况,他还有第十位皇子。&rdo;
宓琬:&ldo;……&rdo;看来这九位皇子,都注定要是第十位皇子的垫脚石了。
郭英没有继续和她说皇家的事,倒是转而提到了另一件事上:&ldo;陈云的尸体至今没有被发现,极有可能未死。想要让陈佳月给我为妾,是皇上的意思,因为我走了,皇上便改将陈佳月赐给了言祭酒为妾。&rdo;
皇帝年龄虽大,却神智清明,因为信任郭家,才会想将陈佳月放到郭家,却没想到会逼走郭英。郭英死而复生,在别人眼里是一段佳话,在皇帝眼里,却是对他的抗议。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为难郭英,反而私下里和郭英谈起了条件。
郭英最初以为皇帝是不放心他们郭家,才会以他家人威胁,让他镇守边境,到后来,他才明白,皇帝早就看出了他这些儿子们的心思,可他自己才是这个国家的皇帝,他需要绝对忠于他的人。郭北川父子便是。他信任郭北川父子,也对郭英的性子多少有些了解,担心郭英会为了找人而不管不顾。
说到底,这个皇帝要的是边境的安定,细想下来,还是个可怜的孤家寡人。
宓琬眨了眨眼,&ldo;他也想从陈云那里找出他背后的人?&rdo;
郭英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冷冷笑了一声,&ldo;他心里很清楚是谁。这般做,确切地说是想笼络人心,得个仁君的美名。&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