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女孩答应得爽快,动作也不慢,岑骥听见细碎琐屑的声响渐次响起,经过接连奔波,竟觉这日常的声音带着几分安宁。
这个温蕊……
的确机灵,凡事不用他讲第二遍。不光脑子转得快,还会看眼色,不添乱,也不在无关紧要的事上矫情,不太像这个年纪的小娘子。
也不哭……岑骥倒对她刮目相看了,本以为她坚持不过半天,毕竟看起来是那种娇气怯弱,随时随地都会叫苦掉眼泪的类型,午后走山路时岑骥就看出她快要力竭,可居然也一路跟到了这里。
……可接下来,难道还要继续带着她?
岑骥敲了敲疼痛欲裂的头。
麻衣道人……必须尽快赶去定州!
等待了十年,困惑、愤怒了十年,不甘了十年……
为什么?!
他决不错过这次机会,定要问个清楚!
……怎么能让这小丫头耽搁了脚步?
温蕊……他又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一颗心渐渐变得冷硬。
虽不知温蕊有何目的,但她满口谎言,无论是和淮王的故事,还是后来找补的那番说辞,岑骥统统不信。
她大概确实是织香殿的宫女,所以对崔淑妃、淮王、公主的事情了如指掌,也因此才能偷了公主的令牌,去淮南……恐怕是不想随行和亲,要去投奔什么人吧。也许这个人在宫里就与她相熟,如今又去了淮王身边服侍……
岑骥将她带上路,一小部分原因是出于好奇,好奇她为何看着眼熟;更多的则是为了借用她那块令牌,同时,万一被抓还可以推她出来顶罪……理由算不上高尚,可不管怎么说,他将她带出了龙城,救过她的命,好几次。
“没把她丢在河东,也没交给暴虐的张晟……我不欠她什么。”岑骥心想,“这村子虽然荒僻,但总也有几个过路的,兴许能让她碰上带她出山的人……我办完了定州的事,能活着回来,也会再来村子看看。若她那时还想去淮南,再带她去就是……”
“外面打起来,说不定这山村反而成了世外桃源。莫老爹看着靠得住,村人也……若实在靠不住……可她一个人跑出来,早该想到这点,要不是我,她甚至活不到今日……说到底,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我又何必替她考虑那许多?”
岑骥没来由的一阵烦躁,却听女孩怯怯地叫:“表、表哥?我收拾好了。”
拿开帕子,见她已经头向外躺在了铺板上,身子紧紧裹在兽皮里,难怪声音有点闷。
岑骥抹了把脸,坐到她身边,低声说:“明日你——”
然而话没说完,却发现女孩情况不大对。她全身蜷成一团,双手按在肚子上,即使狐皮斗篷上又盖了条兽皮,仍是脸色苍白,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