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厌依旧在前面牵毛驴,他俩往回走,一路经过不少往寺里去的,挎着篮子的几个老太太老夫郎结伴同行,走一走歇一歇,眼瞅着到跟前了,都打起了精神。
老的少的都有,无论穷富,或喜或愁,各怀心思进了山门。
到官道上以后,裴厌加紧了几分,车轱辘明显转得快了。他脚力好,行惯了路,走快以后依旧四平八稳,连喘气都不带的。
*
麦浪滚滚,又是一年收麦时。
汗水沿着脸颊流淌滴落,打赤膊的汉子几乎身上都是水,个个弯腰弓背,手中镰刀挥动不停。
“裴厌!”
顾兰时顶着热辣辣的太阳来送饭,站在地头高声呼喊,喊完就顺着田垄往里面走。
麦田里,裴厌直起腰,汗水差点流进眼睛,他抬手擦一把,热得眼睛都眯在一起。
“先喝水。”
顾兰时到跟前,先把手里拎的陶罐递过去,里头是晾温的水。
刘大鹅也热得不行,黑黢黢的脸发红。
裴厌给他俩倒了水,仰头咕咚咕咚,一碗水径直见了底。
旁边顾兰时把竹篮搁在地上,打开布,里头是两碗菜,他手里还拎了个小包袱,装了八个馒头和两个咸鸭蛋,四个糙馒头四个白馒头,说:“我吃过了,你俩吃。”
“嗯。”
裴厌答应一声,连喝两碗水才在田垄上坐下。
刘大鹅拿起一个馒头往嘴里塞,天还没亮就来地里干活,肚子早就饿了。
两碗菜不是有肉片子就是有咸菜碎,都是用油炒的,给的足。
“刘哥,吃菜,鸭蛋也吃一个。”
顾兰时说一声,把手里的两个咸鸭蛋给了旁边裴厌,让递给刘大鹅一个。
他在裴厌身旁坐下,看着两人狼吞虎咽没有说话,干了一早上活,肯定饿狠了。
见裴厌赤着上身,肌肉紧实结实,平日里偏白冷的肌肤泛红,还有被麦芒扎出来的红点,一身的汗,连头发都湿了。
他伸手帮裴厌拂掉沾在身上的麦芒,说:“还是把褂子穿上,不然晒蜕皮了。”
“好。”
裴厌嘴里有食物,声音有点模糊。
顾兰时又道:“等会儿我把毛驴牵来,不用你回去,我晒了水,今天要是能割完麦,傍晚洗洗头发,不然汗湿难受。”
“嗯。”
裴厌咽下东西,说:“肯定就收完了,人多。”
只有两亩旱田,两个汉子加把劲,一天的工夫足以,要不然也不会被称为壮劳力。
刘大鹅吃东西不语,剥了咸鸭蛋就吃,今天活重,不吃饱干不动,就没有给家里省这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