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却不知道怎么接,因为压根就没有求签这回事啊,我怎么把阿观编的瞎话圆回来?
阿观个鬼机灵促狭一下:“还能求什么?自然是求和大哥哥的姻缘签!”
我也不管谢时郢在不在,啐了她一口,不成想,自己的脸颊在氤氲的热气中生出了些许烫意。
这惹得阿观笑得前俯后仰。
无意中,我瞟了一眼谢时郢,他一改往常没有搭腔,沉默着没有说话,乌黑的眸色晕出一丝潦然。
是我看错了吗?
我想再看清楚些,他脸上却浮现了笑意,眉眼舒朗:“不急,过了年后,陛下会招靠山王回京述职,兄长应该会跟着一起回来。”
谢时垣年后会回京?!
听到这个消息我突然愣了一下,阿观则是雀跃起来,十分高兴:“大哥哥要回来了?能赶上年节吗?”
谢时郢摇摇头:“还未可知,朝堂上的消息很纷杂,一切要看陛下的旨意。”
谢时垣之前说的三年之期,让我以为他要三年才能回来,没想到这么快。从上次分别到现在,快有半年了,再见面的话,会是怎样一副光景,若他还是像之前那般冷脸相待,我都想早点和离了。
我问谢时郢:“此次回京可是有要事?会是官职变动吗?”
谢时郢脸色沉了几分,郑重其色:“确实是有要事。”
我和阿观不由自主放下嘴边的肉,竖起耳朵听他说道:“年中的时候,朝廷上因为三司人选吵得不可开交,直到前些时日,陛下才确定了新任三司人选,翟相提拔的人里面只有一个王庆衍任了个户部司,其余的两位盐铁司和度支使的分别由陛下的表妹夫和靠山王的妻弟担任,这两个职位掌管着朝廷的军器之事和粮食漕运,极为重要。消息一出,翟相称病一连十日不曾上朝,就连翟府二公子统领的皇城司也暗中换防调兵。陛下龙颜震怒,生了好大的气,急招靠山王回京,为的也是勤王护驾,守卫曹氏江山。”
我俩听完倒吸一口凉气,我不禁问道:“翟家人怎么这么专横,陛下都拿他无可奈何吗?他就不怕皇上龙颜大怒直接撤了他的宰相一职?”
谢时郢摇摇头:“难就难在这,我们这位陛下沉迷修仙炼丹已久,身体早已是江河日下,又苦于后继无人,朝政被翟相班底把持太久,陛下虽有心但已无气力,为今之计只有召回靠山王,信自家人总比外姓人要靠谱些。”
我想起那位时常穿着宽大道袍的皇帝,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些什么。
谢时郢侧头看我一直在发呆,问我:“嫂嫂在想何事?”
我摇摇头:“没什么,就觉得朝局变换太快,对侯府而言,可有什么影响?”
“影响不大,倒是嫂嫂需要多加注意。”
我悚然一惊,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我?和我有什么干系吗?”
谢时郢道:“嫂嫂可是和宜阳县主家的阿姚颇为相熟?你可知道陛下新任命的度支使是谁?”
他能这么问我,肯定是我认识的,虽然心里有了大概猜测,我还是问道:“是谁?”
“陛下的表妹夫,阿姚的父亲吴赟。”
“吴赟担任了新一任的度支使,成为翟辛的眼中钉肉中刺,吴赟此人之前一直鲜少出头,不知怎得这半年来屡屡在朝堂与翟相争执,此次陛下启用吴赟,想必就是想借他之手来抗衡翟相一党。朝局牵一发而动全身,嫂嫂不可再与阿姚走得太近了,以免会被翟家盯上”
吴赟、阿姚。。。。。。新任命的三司,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可惜我脑袋里浑浑噩噩混沌一片。好似突然有什么精光乍现,然而怎么也理不出头绪。
突然间,我想起上次与谢时垣进宫的时候,那引路的田内宦曾对谢时垣说:“陛下最近正在忧心两府三司的事情,昨日还同翟相在勤政殿争了两句,将军若得空可以安抚陛下一二。”
还有那个面白无须的内侍,我试探着问谢时郢:“宫中是否有位吴贵妃,她是。。。。。。”
谢时郢惊道:“你怎知吴贵妃?她是吴赟堂妹。。。。”
果然,我脑海里那根怎么也解不开的线头终于被我找到,我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想我似乎撞破了什么秘密。几个月前我与婶婶受姑母邀请,前往三清观祈福,一同去的就有阿姚,那是我与阿姚的第一次会面,在三清观我与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文士撞在了一起,后来我进宫面圣,又再一次碰见了那个面白无须的中年文士,然而他已是一身宫中内宦模样打扮,我打听才得知,那人正是吴贵妃宫里的掌事太监。”
我把我所知道的细微末节一股脑的说出来,看似纷乱无章,然而背后隐藏的信息,谢时郢身在官场,肯定一听就懂,就连阿观也瞪大了双眼,捂住嘴巴:“他们这是在传递消息吗?天呐?阿姚胆子这么大!”
谢时郢没说话,眉头蹙在一起,片刻淡淡说了句:“姑母也牵扯其中了。”
“皇上和贵妃私下里命人向宫外传递朝堂信息给朝臣家眷,这。。。这要是让翟家知晓了,那岂不是。。。。”
谢时郢面色冷静:“知不知晓已经不重要了,吴家已经是翟家的政敌了,只是姑母。。。她为何要去趟这趟浑水?”
我持不同的看法,道:“吴家是陛下的表亲,也算是皇亲国戚,翟辛他没那个胆子敢对吴家动手吧?再说姑母,她好歹也是国公夫人,婆母又是大长公主,翟辛权势滔天也会对皇室宗亲稍有忌惮的吧!”
谢时垣摇摇头:“很难说,为今之计,你们尽量暂时先不要与姑母和阿姚有所联系,一切等兄长回来,看看局势的变化再说。”
这一顿饭,吃得人食不知味,到后面都没有心思品羊肉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