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玄昭没说话。
大运河边的事还记忆犹新,若运河水深,说不准当日秦玄昭就被林柠溪一脚送到阎王爷那里去了。
他写了退亲书,只愿林柠溪跟自己再无瓜葛。
秦伯通却不愿意:“林家今昔不如往日,你娘早就想退亲了,你这样做,倒遂了你娘的意,只是林家穷困,这时候咱们退亲……”
“多给林家些银子便是。”
“银子倒是其次,若被外人知道咱们跟林家退了亲,那大伙会是什么反应?当年贫寒时,爹跟林常录毕竟关系不错,如今爹飞黄腾达,却弃当初誓言,别人会在背后戳爹的脊梁骨,爹在朝廷虽官居二品,可朝廷中一向风云变幻,不可树敌,也不可留人把柄,你跟林柠溪的事,还是谨慎为之,这退亲书,不能给她。”
秦玄昭虽不情愿,却也不辩驳。
秦伯通笑了笑道:“我知道委屈了你,娶她进门,给个名分就好,又不要求你对她好,你只当为了爹的前程,为了秦家的前程忍忍吧,自古哪个官宦人家的孩子婚姻是自己想要的?”
秦玄昭低头,轻轻的握了握椅背上雕刻的飞鸟,手心里有生涩的疼。
他自幼进学读书,一向恭敬有礼,对父亲之命多为顺从。
这一次,虽不情愿,可也不多说话。
秦伯通交待他:“这退亲信虽追了回来,却不知林家人看到了没有?为保险起见,明日你亲自登门,前去拜会。也算探探虚实,我想,林家有意嫁女,也不会为难于你。”
秦玄昭点头。
何知微在门外听的一清二楚。秦伯通的话让他很不舒服,他的脸比刚才更红了,甚至呼吸都重了一些。
他提袍进了偏厅。
秦伯通换了一副笑脸:“知微来了?听闻今日你也来饮宴,只因我忙着招待各位大人,竟没见你。”
“有缘千里来相会,我又来了。”
“知微你喝醉了吗?脸怎么那么红?”
“我……是喝醉了。”何知微咧嘴一笑,眼睛往上一翻,跟个傻子似的拉住秦伯通的手:“拉锯,拉锯,姥娘门口唱大戏,接闺女,请女婿,亲家婆你也去,糖瓜祭灶,新年来到;姑娘要花,小子要炮;老头儿要顶新毡帽,老太太要件新棉袄。”
秦伯通只当他喝醉了,喝醉的人难缠,何况何知微这种少年郎,秦伯通只好离了偏厅。
何知微又拉着秦玄昭的手:“头朝南,腚朝北,拍打拍打睡到黑。”
秦玄昭见他脸色红润,又疯疯癫癫的,便起身去交待厨房给他煮碗醒酒汤。
偏厅里空无一人。
何知微放下青酒,抱起锦盒藏在怀中,利索的从后门溜了出去。
秦玄昭从外头进来,发觉不见了何知微,下人报说何公子唱着小曲儿走了。
秦玄昭还在纳闷,这日府上,他跟何知微每人一小盅青酒尚没喝完,何知微临走时还骑着白马说着笑话,怎么刚才醉成那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