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知微的纸包里,有两样东西,一样是党参,一样是当归。
党参,自然是给林父的。
当归,是送给林柠溪熬汤用的。
何知微捧着当归来到林家厨房,撸起衣袖去烧火,他这位富家公子,放火可以,烧火就别提了。灶膛里冒出的黑烟一股一股的,何知微的脸都熏黑了:“大雪天,人人都缩在家里,街头连人影也没,算命的行当不好干啊。”何知微笑,拿烧火棍捅捅灶膛,火光终于从灶膛里冒出来,暖暖的,他的笑也暖暖的:“这雪天,最合适炖汤喝,咱们就来做当归炖鸡好了,我出当归,你出鸡。”
当归价贵,一两当归,能买好几只鸡。
当归炖鸡是林柠溪喜欢喝的汤,何知微听桃心提及,便记在心上,冒雪送来当归,也是一片心意。
林家没有鸡。
何知微倒会变通:“没有鸡,不如,咱们做当归炖鸭。”
倒霉的鸭。
林家的鸭承前启后有好几只呢,倒是不缺。
林柠溪去捉鸭,虽雪地滑,可平时笨拙的鸭子颠着屁股跑起来呼呼生风,林柠溪追的头冒汗也没追上一只,何知微撩起浆果色锦袍,露出白白的膝裤,对着那群鸭一阵猛追,可也没追上,倒是滑了一跤,坐到地上,荡起的雪纷纷扬扬落在他的头发上,落在他石榴红的披风上,石榴红的披风张扬开来,像一团火。
捉不住鸭,看来炖汤的事,是泡汤了。
何知微摔了一身的雪,站在廊下拍打,雪花从他身上落下来,阴郁的冬季,他的侧脸线条优美。
林柠溪泡了杯茶让他暖手,见他袖口还沾着雪,便帮他拍了拍。
何知微的手一哆嗦,或许是冻的,或许是激动,或许是紧张,他的手碰到了林柠溪的手,一刹那的安静,彼此都不说话,直到院里的鸭叫此起彼伏,二人才慌忙分开。
“当归是一味好药材,百药堂也不多了,我瞧瞧柜里,就剩余这么点儿,快过年了,估计百药堂也不会进货了,所以包好了拿给你,你什么时候想炖汤,都是现成的。”何知微喝了口茶,望着林柠溪笑。
“你知道,哪些药材最滋补吗?”
“呵,这问题还用问?”何知微嘴角一咧,梨涡乍现,眉眼神采飞扬,眉梢只是轻轻一挑,便像极了傲气的公子哥:“我可是百药堂的公子,从小就在药材堆里长大,你是不知,有一年我在甘草堆里玩呢,我爹拿小铡刀切甘草,差一点把我当甘草给切了。要说滋补的药材嘛,分补气型,补阳型,补血型和补阴型,我拿过来的党参就算一味。党参就是专门补气的药材。伯父不是喘气困难了吗?用些党参,补补气最好了。”
林柠溪暗想,自己的爹,连何伯仲都给他下了病危通知单了,搁在现代,火葬场的车都在门口等着了吧?父亲如今眼也不睁,汤药不进,莫说用党参补气,就是给他充气,怕也充不进去了吧?
何知微见她愣神,便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林柠溪,你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不明白的,你一块问了,反正我博闻强识,文武兼备。”
“那滋补的药材,除了党参,还有哪些呢?”
“除了党参,还有熟地黄,何首乌,墨旱莲,淫羊藿,巴戟天,嗯,石斛,黄芪,蛤蚧,人参,这些都算。”
“哪一味最好?”
“要说哪一味最好,这就难了,这滋补的药材,就跟满京城的姑娘似的,环肥燕瘦,各花入各眼,这药材嘛……听人说,人参补身很好。好一些的人参,比如千年人参,能续命也说不定,当然了,这都是听我爹说的。”
林柠溪皱眉,久久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