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每天要做什么,诸如什么时辰睡下,什么时候进膳,什么时候饮汤,差不多都是固定的。
这个点儿,正好是饮汤的时辰。
按惯例,太后饮汤的时候,还要听些笑话,笑一笑,胃口大开。
以前讲笑话的小太监因为讲了大不敬的笑话,被皇上拉出去砍了。是真砍。
那以后,给太后讲笑话的人就没了。太后也空虚寂寞,喝着汤,头一低,就看到了蹲在地上的林柠溪。
林柠溪倒是十全十美啊,长的好看,又识做饭,脑子好使,还会捶腿,想必讲笑话也是一流的。
太后让林柠溪讲个笑话下饭。
林柠溪差点哭出来好吗?且不说以前那个讲笑话的小太监死的有多凄惨,有他做例子,没人敢在太后面前嘴欠。就说现在林柠溪有家不能回,被圈养在慈宁宫里,这惆怅的心思谁能明白啊,没听那首歌唱嘛,离家的孩子流浪在外面,没有那好衣裳没有好烟,好不容易找份工作辛勤把活干,心里头淌着泪脸上流着汗。
这惆怅的心情,相当于来了十次大姨妈。
可不讲笑话,得罪了太后,有生之年还能不能活着回家都是未知数,可若是逗的太后哈哈大笑,她越来越喜欢自己。岂不是更会把自己留在身边?倒不如让她厌恶自己,赶紧放自己出宫去。
豁出去了。
林柠溪想了又想,酝酿了个粗鄙的笑话:“有个女人,有一次跟她老公——有一次跟她相公吵了架心里很不舒服。于是趁她相公熟睡的时候蹲在他头部上方准备放个屁给他闻闻好解气,谁料用力过猛直接把一堆屎拉到了他脸上。哈哈哈。”
慈宁宫上下纷纷皱眉。
一向好脾气的紫雪公主眉头也抽了抽。
太后干脆一拍小几:“还有这样的女子?如此德行有损,真是让人汗颜,她家住哪里?改日我得跟皇上说说,砍了她的脑袋。以儆效尤。大安朝岂能容下这种女子?”
“太后,你又让人讲笑话呢?”皇上走过去给太后请安,又道:“太后是不是又想让朕砍人脑袋了?说,砍谁的脑袋,朕这就去办,反正外头的老百姓成日议论朕乱砍人脑袋,朕若不真砍几个脑袋下来,倒白担了这恶名。”
太后的气便消了。正好竹笋汤还有一些,太后便让林柠溪去端汤给皇上。
皇上用了汤,直夸好。
太后很是得意。拉过林柠溪的手轻轻拍着:“自上回喝了她煮的汤,总是想念,这不,我把她接到宫里来,以后什么时候想喝都行。”
“太后,你这么惦记着林姑娘的汤,自然是宫中的御厨没有伺候好,朕早告诉过他们,要好生伺候,多学点本事。多做点新鲜菜式,免得太后吃腻了,谁知他们偷懒,既然他们不好。改日朕砍了他们的脑袋给太后出气。”
“皇上万万不可。”太后轻拍着皇上的手:“宫中的御厨自然是好的,皇上的意思,哀家也明白,你是想林姑娘把煮汤的方子教给御厨,让他们做汤给哀家,让林姑娘回家去。”
“太后英明。”
“唉。哀家留林姑娘在宫里,不单是喝汤的事,哀家是喜欢林柠溪,想让她陪陪哀家,怎么,这一小小的要求,皇上竟不准吗?”
“朕——”
太后不由得多看了林柠溪一眼,她小巧的唇像五月的樱桃,那么红那么娇俏,这么活色生香的姑娘,又那么聪颖,太后当真越来越喜欢。只是眼角余光一扫,太后看到了纱帐外站着的另外两个人,皆是少年公子的模样,一个白玉束发,一个银冠束发,大家公子,周身的气派。
秦玄昭是秦伯通的儿子,又时常在宫里走动,太后认的他。
何知微生性捣蛋,又神出鬼没,太后本应面生,却突然叫他上前:“哀家瞧你怎么面熟的很?咱们在哪见过?”
皇上道:“太后,他爹是御药房供药的商人何伯仲,太后所用的野人参,都是他供奉上来的,这位是何伯仲的儿子何知微,跟朕年纪相当。”
“何知微。”太后笑笑,可不就是那个假装伶人逗太后开心的何知微吗?太后并没点破,只是说:“今儿慈宁宫怎么这么热闹?你们都是为了林柠溪来的吧?”
皇上求情,太后都不准,秦玄昭跟何知微若是求情,一定死很惨。
秦玄昭还在想别的法子,何知微却忍不住了:“太后,还请你准林柠溪回去,不然我——”
“不然你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