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有着急,但着急并没有占据整颗心,所以,他还有选择的理由,那会儿他不知道,自己晚上居然会这么失态。他按着心脏,疼得喘不过气。好像曾经被刻意回避的东西在此刻全部钻进了心脏里,心脏不堪重负,快要爆炸了。?知道顾野实施他的逃跑计划时,莫闻远还想着把人找回来,然后关在地下室里,关一辈子,顾野不听话,就要受到惩罚。可现在,他满脑子都是,顾野要是救不回来,他应该怎么办?余生比以往更长。夜深了,何诺承已经靠在齐君与肩膀上沉沉睡去,还是没有消息传出来。莫闻远平静下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他低头,盯着地面,没有焦躁不安,也没有哭天喊地,只是在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他不想哭,但是控制不住。天亮了,晨曦洒进来,医院里亮堂了很多。莫闻远没签过这么多病危通知书,医生说,他们还在尽力抢救,情况依然不容乐观,希望家属做好心理准备。这家医院,无论在哪一方面都是顶尖的配置,如果这家医院都救不回来,那谁都拿不出更好的办法。莫闻远双眼通红,难受得说不出来话,只能紧紧抓着医生的手,用眼神哀求着他们,一定要把人救回来。顾野输了很多血,相当于是把他全身的血换了三四遍。莫闻远麻木的想,也是,顾野流了那么多血,应该要补回来。此刻唯一能安慰他的,是他有钱,都拿给顾野用,只要把他那条命救回来,怎么样都行。如果他们是穷人,莫闻远只能跪在地上拜菩萨。拜菩萨管用吗?顾野和莫闻远都不是迷信的人。但一想到菩萨,莫闻远好像抓到了一丝希望,他双手合十,又开始默默祈祷着顾野活下来。人死了,留下的那些痕迹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变淡。就像顾野失忆的时候,他的记忆里什么都没有。他误会自己喜欢齐君与,等莫闻远把话挑明了他才发现自己不喜欢齐君与。他喜欢莫闻远,因为对方有未婚妻所以不愿意承认。如果有一天,能证明顾野存在过的痕迹会变淡然后消失,可是,这不是失忆,而是遗忘。莫闻远很怕,怕自己一辈子都忘不了顾野,又怕自己忘了顾野。薄情的人,只有在极度害怕的时候,只有在别人看不见的时候,才肯把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放在舌尖上,一遍又一遍的咀嚼着,想把那些害怕嚼碎,再咽回肚子里。上午,陈郁青出去了一趟,下午才回来。他到的时候,只有齐君与和莫闻远还守在手术室门口。看着他们两个人的表情就知道还是没有结果。今天天上有云,太阳一会儿出现,一会儿又消失,但是没有下雨的征兆。如果这个时候再下一场雨,莫闻远的心情会更糟糕。一旦承认,害怕的事情突然就多了起来。害怕打雷,害怕下雨,害怕天空变得阴沉。害怕一切能影响他心情的东西。听到手机响他会一个激灵,听到手术室门开的声音他会下意识站起来准备签字,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看,看到是陈郁青,他又把头低下去。他害怕听人讲话,害怕别人讲的是我们尽力了,更害怕有人对他说,节哀。以前是不怕的。莫闻远陷进了害怕两个字制造出来的漩涡中,他沉重的心在不断的慢慢下坠,他很想说,顾野会好的,他会活着,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原来他是个悲观主义者,别人怕的东西,他比别人更怕。他说不出来,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隐隐还有血腥味,他的神经已经过度敏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如临大敌,岌岌可危。陈郁青很意外,齐君与也很意外。莫闻远的反应在他们的意料之外。在陈郁青看来,莫闻远离不开顾野,但是也没那么喜欢顾野。可是,莫闻远就算有千百种办法让顾野留在自己身边,但如果没了,他该怎么留?他们所看到的莫闻远,只是因为那会儿顾野还好好的,人只要活着,很多事情就显得不那么重要。只是尝试一次失去的痛苦,才会显得那个人有多么的难能可贵,在自己心里的分量有多重,莫闻远这种人,谁在他心里,又占据着什么样的地位,只要他不说,不表现,别人又怎么会看出来。没过多久,何诺承也来了。他带了饭,莫闻远只吃了两口。何诺承把齐君与和陈郁青拉到一边,轻声说,“唐家和莫家的联姻完了,莫总跑了两次,唐家觉得自己脸都被丢尽了,已经单方面和莫家解除了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