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而,又闻宋泠然道:“作为学生,师父在上,但有令,不能不从,是也不是?”
薄珩心中一怔,仍旧面不改色,“是。”
于是,宋泠然慢慢扫了跟在他身后簇拥的宫人们一眼,一字一句地严声命令:“都出去。”
闻言,观林及一干瑶音阁的宫人皆是呆住,犹疑不定地望向太子,只见太子岿然不动,亦是淡淡吩咐:“都出去。”
霎时,厢房内的人齐齐躬身退出门外,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檐下,不敢再往里窥视一眼。
雨越下越大,将瓦檐砸得叮当作响,厢房的门未关,可嘈杂的雨声足以将大半的动静都湮没掉。
厢房里寂静无声,薄珩神色自若地凝视宋泠然,只见宋泠然走向琴案,从琴身下摸出一把戒尺,走到他的跟前。那戒尺长约一尺二,普通竹木所制,平常约莫是用来压琴稿的。
宋泠然嫩白的掌心握着戒尺,抬起下颌冰冷地睨着他,薄珩大抵猜到了她想做什么,沉默了一息,直直跪了下去,伸出了右手掌心,狠狠挨了三下。
顷刻,火辣辣痛意自掌心弥漫,薄珩堪才抬眸与她对视,四平八稳地问:“学生犯了何错?”
宋泠然放下戒尺,不避不惧地质问他:“是谁,允你损毁老师清誉?是谁,允你践踏女子真心?”
薄珩顿时了悟,拢着披风从地上站了起来,身影逼仄地将她笼罩。
“是为裴元序一事?”
“正是!”
此时,宋泠然的情绪才开始外泄,乌亮美眸愤怒如炬,毫不掩饰厌恶道:
“于公,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敢问殿下出于什么立场替我安排婚事?于私,我从未纠缠殿下,亦未怨过殿下,何须要遭此嫌弃?我且问,殿下在安排这一切时可曾想过我与郡主日后将如何自处,我又该如何面对郡主?”
“所谓修琴先修心,心不正则琴有瑕。殿下擅作主张,伤害了我,亦伤害了郡主,不敬师长,不爱幼妹,这三尺罚下,服还是不服?”
薄珩赫然无言,黑棕色的瞳仁里析出晦暗不明的光芒,深深凝视着她的娇容,沉冽的没有一丝起伏地答:“宋女师须知,宋家若想迁回京都,须得有强大倚仗方能站稳脚跟。孤若嫌弃宋女师你,便不会为你筹谋,平阳侯府实为良选,裴元序的容貌性情才华亦是个中之最,既然长乐与裴元序无缘,孤不过是想将最好的许给你。”
不加停顿地,他又将掌心伸了出来,掌纹清晰的手掌红印浮起,可他依然不觉得痛,只道:
“既是学生擅作主张,惹你不喜,三尺怎够,老师尽管打至尽兴。”
宋泠然愣是被气笑了,“谁同你说宋家要迁到京都,谁同你说我有意嫁人?宋家既非权贵,亦非望族,仅以心论,这颗真心是谁都能给的么?殿下可曾想过,我喜欢你便只喜欢你,旁人纵是个中之最、千万中之最我亦不屑,你以为硬塞我一个,我就欢喜了,别太自以为是!”
刹那,薄珩眉头狂跳,罕见失态,面色极其难看地怔忡在原地,堪才想起季时生那信誓旦旦的话语,自己从未深究考据过。
竟未想闹了如此大一个乌龙,怨不得宋泠然如此生气,他复又低下头,缓缓道:“学生知错,心服口服。”
宋泠然越发气不打一处来,转身将戒尺扔在梳妆台上,“我为师者,自然会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