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矫拟圣意到负究失察,丁谓的罪名从开始的开刀问斩一下子变成了罢相贬官。
太后对此似乎颇为不满。在将雷允恭处死以后,寿安宫一纸诏书将丁谓罢相削爵,直贬谪至琼州荒蛮之地。
丁谓曾经在朝的诸多党羽,亦被太后连根拔起,一个个或罢免,或贬谪,被剔除出汴京朝堂。
风雨动荡的大宋朝廷迎来了一次大换血。
谁也不曾想到,前一阵子还被人们思索会不会成为当朝国丈的丁相,在下一时刻就会被太后打落尘埃,左迁到了岭南之南的琼州治所。更让人意外的,还有在此次查案中立下汗马之功的定王赵元俨。这位素来以恭严谨肃为天下称的王爷在丁谓党羽被大清洗之际,竟然自请病休,闭门谢客。
太后对此颇为关切,屡派御医去定王府中探看,直到定王感恩戴德,亲自上书,称他自己确有阳狂之症,再上朝议政恐怕胡言乱语,冲撞圣驾,太后才算颇为遗憾地放弃。赏赐定王诸多珍宝后,再不提起让定王复朝理政之事。
朝廷内决外断,至此之后悉归太后。这位曾经出于巴蜀之地的贫家女,此时已翻手为云覆手雨。珠帘之后,玉座之前,朝廷内外再无人敢撼动她一分一毫。
作者有话要说: 好歹收了我呗。舒寐专栏:
不许说我言而无信。我其实是相当受信用的,你看,丁相下台三鞠躬了吧。琼州就是今天的海南岛。比寇准的广东还远还偏。
某种程度上,刘后还是相当能耐的一个人。丁谓一案,她获利多大啊:可能祸祸儿子学坏的雷允恭被咔嚓,丁相被贬谪,赵家宗室里最有话语权的亲王被迫闭门不朝。
这女人简直赚大发了。
ps:丁相倒了,母子间最大的共同敌人消失了。接下来……
☆、堂前萱糙千山隔
天圣元年仲夏月是个和寻常年月一样热闹的季节。傍晚映斜的夕阳慵慵懒懒地挂在西山的梢头,九桥门的街市里依旧树蝉轻鸣,叫卖不绝。市中有往来的宝马雕车辚辚而过,带起的清风掀动酒肆招展的绣旗,留下一道道深浅不一的辙痕。
汴河两岸的码头分布着大大小小的脚店,素日忙碌的脚夫们在工闲之余在脚店中叫上一坛浊酒,一叠牛肉,与三两个工友一道扯扯闲谈,论论时下。
&ldo;你们听说了没有?前几年罢免的王钦若相公,这回又被太后娘娘复相了。&rdo;
&ldo;可不是被复相了?我们还以为丁相倒了,上台的该是寇准相公呢。哪知道太后娘娘居然启用的是那个会装神弄鬼的王相爷?真是想不通,放着自家的亲戚钱惟演相公不用,却偏偏用这么一位主儿?啧啧,大人物的心思,果然不是我等小民能揣摩到的。&rdo;
低矮的酒桌旁,几个身着短打皂衣的中年人正凑在一处毫无顾忌地说着当朝国是。而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一个常随打扮的年轻人却是紧紧蹙起眉头,手握成拳,死死盯着他们。
&ldo;胡说八道!&rdo;
年轻人豁然起身,手拍在桌案上清喝道:&ldo;一群根本不知……&rdo;
&ldo;清方。&rdo;话还没说完,他身畔那名慈眉善目的老者就抬手止住了他的呵斥,对着他微微笑道,&ldo;坐下。&rdo;
被唤清方的年轻人瞪了眼不远处的酒桌,转过头来面带委屈低辨道:&ldo;相爷,他们在诋毁您。&rdo;
&ldo;嗯。听到了。&rdo;老者不以为杵地点点头。
他脸上笑容未变,抬起胳膊用微胖的手指抓着茶壶,镇定自若地为自己倒了一杯浑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