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铖锐接过来,轻轻拆开,看到一张小小的便利签,那上面写着几个字:勿念,一切都好。不是龙瑛的笔迹,歪歪扭扭的,龙瑛的字很漂亮,不长这样。他用指尖把那便利签从下面的小铁盒上撕下来,然后又轻轻把小铁盒打开,他已经猜到这里面是什么东西了。抑制剂。傅铖锐的手指僵在了那里,他埋着脑袋,似乎把所有的表情都藏在了那小小的一片阴影里。铖锐,我怎么会不管你呢。当初这样一句玩笑话,却被他龙瑛一次一次地落实,傅铖锐攥紧那小小的便利签纸张,让它团在自己的手心,有点疼,但还好。护士小姐姐忙着去接线,傅铖锐缓缓抬起脑袋,那双又黑又深的眸子似乎是初秋渐渐凋零的叶。可你……为什么不见我呢。他又问了一遍自己,我又是他的什么呢。“喂!”护士姐姐余光中看到有一道身影,冲进了旁边的住院部,“天呐,给我拦住他!”傅铖锐猛地推开那道大门,直冲冲地往里面走,他今天必须要见到他。记得他的易感期,那不就是在乎他吗?那扯平了!我也在乎你!“你疯了!”有人在背后喊,“回来,你不做防护进去找死么?他免疫力下降感染了肺炎,传染的,你给我回来。”他的咳嗽声似乎就在耳边,傅铖锐太想见他了,咬咬牙说:“我不怕!”“可他怕感染你行么,你给我回来!”傅铖锐停下脚步,他的眼神在旁边的病房信息栏快速掠过,见一面,太想见一面了。护士小姐姐穿戴防护措施的功夫,就看见他往里面越走越深,真是头倔驴,还叫不回来了。傅铖锐最后在36号病房门口停下,他在这里,看到了龙瑛的名字,病房紧闭着,虽然是透明的玻璃窗,可白色的窗帘遮挡着一切。他掏出手机,给他发信息。-能起来么,我在门口。没有回复,像是等不到了。傅铖锐想敲门,可又垂下了手指,也许,他睡着了。他最终还是转身,落寞地离开了,一步一步,低着脑袋。“你真是胡闹!”护士小姐姐毫不留情地训斥他。傅铖锐都听着。病房内,龙瑛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很散,像是无法聚神,他摸着手机,放到距离眼睛非常非常近的地方,那是一个很近的距离,会让人以为他是个小瞎子。看不见……龙瑛嘟囔了一声,要是傅铖锐给他发语音就好了,他就能听见了。大概是一些感谢你的抑制剂的话语吧,龙瑛想等等再把那绿色框框里的一团,复制到语音转化框内,这样他就能知道傅铖锐给他说了什么。肺部一阵痒意传来,呼吸道呼哧呼哧响,龙瑛发出了一连串的咳嗽声。过后,他面色潮红无力地躺在床上,他在想,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啊。前几天他病情恶化,眼底出了血斑,导致他现在几乎是看不见什么东西,只模模糊糊看个大概,之后又感染了肺炎,情况非常糟糕。无菌房里不能有人来陪护,他觉得很孤单,还好有妈妈天天给自己打电话,他想,傅铖锐也该和他打一个电话的。但是龙瑛不会接听,说话太像一个破风箱,不想让他听到。还好,傅铖锐没有给自己打电话。还好,自己对此并不是很在乎。可是不在乎怎么会一遍遍去强调呢。龙瑛又闭上眼睛,无聊地揪着床单,或是发呆,或是等电话。那他等电话却也很严格,他之前给家里人的铃声都设置的很特殊,傅铖锐的也很特殊,除了爸妈的电话,其他人的他都不接。不想让别人知道,就这么简单。……龙瑛很久没来过学校了,大家也似乎习惯了没有他的生活,除了于泽每天都会向傅铖锐问一问。傅铖锐会感到一丝烦躁甚至是窝火,他和于泽都不知道,他和于泽于他龙瑛来说没什么区别,可为什么他还要把抑制剂给他,是在乎,是一份傅铖锐会感到不自信的“在乎”。而到最后,他只能说服自己不去想这些,说服自己于他龙瑛是特殊的那一个,如果不是……那就自以为是吧。那想特殊点什么呢,想得到什么呢,傅铖锐不再往下去想了……尽头的尽头,也只不过是“我想去见你”这一个念头,其他的以后再说吧。天气冷了,我们该见面了傅铖锐开启了沉默寡言模式,上次月考,他没心情好好写,也没心情和这帮小孩比较,随随便便答下来,成绩差强人意。他不仅开启了沉默寡言模式,更是开启了隐形人模式,上课公然看“课外书”也没人管他,他看的是科学前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