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三爷成熟沉稳,虽然年纪比苏可小,但虎父无犬子,杜大将军的儿子各个都有将领之才。他平静地打量苏可,身子微微前倾,压低声音说:“敬王逼宫,早晚之事。”
苏可大惊失色,眼睛瞪得滚圆,瘦削的手急忙捂住了嘴唇。
“宣平侯曾平定北境,镇北大营里无人不服他。现在他又任左军都督,交情甚广,拢扩京城内外的驻军是轻而易举的。五城兵马司的薛钰,不知你知不知道,也和他颇有交情。如今为了你,他几番周折,已和宫里的禁军搭上了桥,你觉得这些人集结起来……”杜三爷伸出手掌,在苏可面前握成拳头,“能为了什么事?”
看着苏可惨白的脸色,杜三爷用手指轻点着桌面,“你的死,经过敬王的插手,全部推给了司礼监。在宣平侯那里,你是死于掌印方励的。五城、驻军、禁军、司礼监……苏司言,侯爷待你真是情比金坚啊。”
最后,杜三爷掷地有声地对苏可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侯爷将你看得过重,对他没有什么好处。你醒来后没有第一时间让我们去通知他,想必你心里也是有几分考量的。我的话只能说到这里,后面的事,我们不插手,我们也不过问。”
杜三爷拿出一包银子放在桌上,目光倒是诚恳,“你先拿着用,不必推辞,诸事打点,我只希望你能顾着身边人的周全。”
这个所谓的身边人,大约也只是指杜之落吧。
苏可的眼睛被逼得通红,她全身僵直,铆着一股劲儿,像是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神色凄凉地看向杜三爷,“三爷,我若是还活着,侯爷便不会涉险了。”
杜三爷哼笑一声,“一只脚已经踏进去了,拔是拔不出来的。”
“那,有几成把握?”
“以敬王如今的实力,五成。”杜三爷定定看着她,,“如果没有杜府插手,那就有七成。剩下三成,一成太子,一成皇帝,一成老天。”
“势在必行?”
“他已筹谋已久,势在必行。”
苏可沉默,她的心里没有太多的波澜壮阔,心跳一下下敲击着耳膜,失神须臾,她闭上眼睛,复又睁开,眸子里映出一股英气。
“怎么走?”
杜三爷赞赏地勾了下嘴角,轻声说:“随我来。”
……
苏可前脚从杜府隐蔽的偏门离开后,杜之落气呼呼地领着敬王过到这边来。
人已经离开了,杜三爷坐在桌边,一副“我也拦不住她”的样子,淡定地喝着茶,“她临走前说了,此生不想和侯爷再相见,他们之间的事,你就不要再插手了。”
杜之落不依,嚷嚷着要出去找。
杜三爷拦住她,“你自己怎样胡闹都可以,宣平侯那里,你不要给苏司言惹事。既然已经死了,何必还活过来呢?了无牵挂,对苏司言来说是最好的。”
杜之落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她自己说的?”
“她去意已决。”
杜之落伤心地抹了抹眼角,想起什么,转身往外跑,“她走得不远,我去给她送些银两和衣裳。”
杜三爷这回没拦,任由着杜之落跑出去。回身去看敬王,没好气地瞥了一眼。
“你这算,帮我?”敬王有些不确定。
杜三爷面露几分鄙夷,“王爷敢想敢做,臣不敢插手。只求别牵连杜府,免得有朝一日,苏司言的决绝会出现在之落身上。”
……
离开杜府,苏可无处可去。天大地大,找不到一处两全其美的地方。
身上除了杜三爷给的一包银子外,还有杜之落之前给她换上的杏底百梅的精致褙子。她这样子走在路上太过扎眼,寻了一处成衣铺子,找了极为普通的衣裳穿上,头上扎了巾带,乔装成普通的民妇,多少能隐人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