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我这人别的能耐没有,随遇而安的本事倒是数一数二的。”
管碧城笑了笑,静静喝起了茶。
不一会儿酸菜鱼就端了上来,竟然是满满的一盆,小姑娘还送来了几叠简单的小菜,“也没什么好送的,这些野菜是我自己去山里挖的,也没放什么调料,简单的拌了一下,两位可别嫌弃。”
我连忙摇头,“怎么会呢?”又问她,“主食吃什么?”
小姑娘甜甜一笑,“下面条也行,吃馄饨也行,都是现做的。馄饨的馅料是新鲜的鱼肉,我很小心剁出来的,绝不会有鱼刺。再放一点点蒜苗借味,可好吃了呢!”
管碧城看了看我,低声说,“小姑娘会做生意,听了就觉得好吃。你吃什么?我想吃馄饨。”
我知道管碧城是故意满足她,让她高兴,就随口说,“总不你吃馄饨,让我吃面条吧?”对着小姑娘说道,“来两大碗馄饨。”
“好咧!”小姑娘做成了生意,笑得欢天喜地的跑了。
管碧城看着她的背影,“你瞧瞧,不过是卖出了两碗馄饨,就把她高兴成了这样。我妹妹比她还要大,整日吵着要首饰珠宝,若是不答应,就要闹得不成样子。”
我猜他今天特别容易感慨,就笑着说,“别想了,你真可怜她,大不了一会儿再买份馄饨打包打走好了。”还故意逗他,装作很为难的想了想,“要不我也打包一份吧……”
管碧城低声笑了起来。
小姑娘大概是真高兴,在船头一边包起了馄饨一边唱起了小曲,歌词模糊的听不清,但调子却很好,一时间和江水的波涛声混在一起,在这样安静的夜色里,显得尤为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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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因为嫌菜太辣,我只简单吃了几口。晚餐的酸菜鱼味道正宗,汤汁可口,小姑娘煮来的馄饨虽然只用了清汤,却尤其鲜嫩。清清的汤水搁了一勺荤油,撒了一些香菜,看着就有食欲,馅料又鲜又嫩,我很快就把自己的一碗干了个底朝天。管碧城几乎没怎么动筷,一直看着我吃,末了还把自己的馄饨推到了我的面前,“既然你这么喜欢,就把我这碗也吃掉吧!”
我连忙摇头,“你一定要尝尝,特别好吃。”看着他充满笑意的眼神,忍不住说,“其实我饭量不大,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
“难得胃口好,我真吃不下了,别浪费,你若是不嫌弃,就拿去吧。”管碧城说这话的时候,漆黑的眼眸给渔船里的灯火一映,显得格外夺目。他拿起酒杯,啜饮了一口米酒。
我见他不和我见外,不想破坏眼下的美好,就点头接了过来,“那你多吃几口酸菜鱼,这鱼的味道极好,咱们最好别剩,全部吃光。”
管碧城慢悠悠地点了点头,“你喜欢,下次再来就是了。”
我一怔,下次……下一次我们两个还会来这里吗?
他看着我,挑了挑眉,“怎么?”
我轻轻摇摇头,拿着汤匙搅动着馄饨,“好,说定了,下次还要一起来。”
管碧城的嘴角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好。”拿起酒杯,竟是一饮而尽。
当时的我,陷入了有生以来第一次的萌生出的特殊情感里,无法自拔。根本无法想到,不久之后,我们的确又来了一次,不过那时候,我们已是诀别,再无任何可能。今夜的我心里流荡着那种初恋时羞涩的情绪,很久之后转换成了刻骨铭心的疼痛。也直到那一刻,我才真正的明白,爱有多深,痛有多痛。
十七岁那年,我第一次见到管碧城。
十八岁时,他永远的离开了我。
这就是我们之间的故事,全部的缘分。后来我常常想,老天让我第一个认识了他,或许就是为了告诉我,爱不一定要在一起,有时候分开也是一种无可奈何的结局。这个教训让我在以后的人生里,走得更加坦然,让我面对新的情感时,能够认识真实的自己。
我很快就吃完了,管碧城看着江水出了会神,终于天色渐晚,他对我说,“我们走吧,再晚回去,家里人也会担心你。”
我点了点头,“好。”
管碧城吩咐船夫把船靠岸,等船停稳了才扶着我站起。小姑娘过来算了个账,价钱便宜得令人吃惊。管碧城低头想了想,忽然问道,“船上还有鱼吗?”
小姑娘一怔,“有呀,鲤鱼,鲶鱼和鲈鱼都有呢。”
管碧城道,“我现在还有别的事,没办法拿着,你把船上的鱼都装好了送到西岭街的管府上去,就说是个叫管碧城的人买的,自然有人收着。我先把钱付给你,你算算要多少钱?”
小姑娘大概没想到会做成这么一单生意,明显愣住了。我知道管碧城是可怜他们父女,想出这么个办法帮助他们,因此笑着说,“还傻站着做什么?赶紧算账呀!”
小姑娘这才反应过来,笑着点了点头,“多谢您了,先生您可真是个好人,我之前还犯愁这鱼要怎么处理呢,若放置到明天,就不新鲜了。”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最后说,“您给五十四块钱就行,若是觉得贵,就给我五十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