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治如今身份地位已然不同,早不是当年漓江岸边求生存的傻小子,大家自然都给他面子,掌声鼓得分外卖力,声音良久不歇。我坦然看着台下,虽然知道这掌声大概都不属于我,倒也不觉得有多尴尬,恭恭敬敬地还了洞箫,又冲台下行礼,转身对左治道,“与您合作很愉快,多谢您了。”客气地说完,我抬步就要走下舞台。
台下有人叫道,“再来一曲!”
“就这么结束太没意思!大伙都没听够呢!”
“左先生再来一曲!”
起哄的人越来越多,左治很为难地摊了摊手,“我倒是没什么意见,不过……”他转过头,黑得发亮的双眸玩味地看着我,“要看白小姐肯不肯给面子配合呀!”
台下的目光齐刷刷地扫向了我。我当然知道,他们不过是为了要让左治觉得高兴,故意捧着他说话罢了。而对于我,不过像是一个陪衬,有或者没有,都是可以的。他们大概认为,只要左治点头同意,我就该无条件的服从,不能有半点反对的意见。
在众人的注视下,我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对不起,一曲已终,我的表演时间结束了。左先生若是有兴趣,不妨独奏一曲,又或是……台下另有高人愿意配合。”说完这番话,我面不改色地走下了舞台。
台下的观众大概没料到我会这么不识抬举,都有些震惊地看着我,一副看到了傻子的表情。我倒不觉得不妥,慢悠悠地走回到角落里坐下,这才长长松了口气,“怎么样?没丢人吧?”
“没有没有!”白月漪兴奋地抓着我的手说,“丢什么人呀?表演得不知道有多好呢,台下多少人的眼睛都看直了!更何况……”她偷偷瞄了眼还站在台上的左治,“你和左先生配合的天衣无缝,技艺无双。台上的灯光一晃,真是郎才女貌,不知道有多般配呢!”
我翻了个白眼,“你又开始说胡话了!”
白洛彬也轻声笑了笑,“蓉萱,从前没发现你还有这样的本事呀?遇事不慌不乱,处事得体,落落大方,很有大家闺秀的模样。演毕下台,丝毫没有留恋,有取有舍,你做的很好。”他悠悠叹了口气,颇为感慨地说道,“蓉萱,你真是长大了。”
白月漪瞪了他一眼,“怎么不见你用这么多溢美之词表扬我,偏心眼!”
白洛彬宠溺地点了下她的额头,忽然看了眼一直没有开口的萧靖风,“靖风,你想什么呢?”
萧靖风忽然回过神,格外认真地看着他,“洛彬,咱们俩算不算朋友?”
“你也被月漪传染了吗?怎么也突然说起了胡话?”白洛彬不解地看着他,“咱们认识近十年了,当然算是朋友了。”
萧靖风很满意这个答案,“那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儿。”他看着我,有些踌躇地想了想,忽然开口道,“你把蓉萱借我用几天呗!”
“什么?”这是我震惊的声音。
“你开什么玩笑?”这是白洛彬不敢置信的低吼。
“蓉萱姐又不是一样东西,怎么能借来借去的呢?”这是白月漪不解的质问。
萧靖风却一脸认真,“我刚才仔细想过了,我的茶馆生意为什么一直都不好呢?大概就是因为没什么特色吧?你们想啊,咱们江城这么大的地盘,条条街道都有茶馆。我这样毫无特色的一间茶馆往那一摆,自然没什么客人上门了!所以……”他格外迫切地看着我,“如果蓉萱肯答应到我的茶馆表演吹箫,客人一边品茶一边欣赏,这不就很有意思了吗?”
“我不答应!”我果断地拒绝了他,“今晚上真是情况特殊给逼得没了办法,但凡有第二种可能我都不会登台的,您就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萧靖风很是失望,“你再仔细想想,要不然……”他歪着脖子想了想,“我把每天赚来的钱分你一份?四六怎么样?要不就五五!”
白洛彬没好气地拍了下他的肩膀,“做你的春秋大梦去!我们白家的小姐,到你的茶馆抛头露面,你也敢开这张嘴!你要真有这份心,不如请个说书先生,估计生意也能有点起色!”
萧靖风摇了摇头,“那些老玩意现在谁喜欢?吹箫又雅致有新鲜,不比那个有趣多了?蓉萱,你再认真想想,好好考虑一下,我的茶馆能不能起死回生,大概就要靠你了。”
我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好吧,我答应你认真考虑一下。”但心里想的却是,不用考虑了,肯定没戏。
台上的左治终于抵不过台下热情的要求,又稳稳坐了下来,再次演奏了一曲。他轻轻拨动琴弦,每一下都这么优美,配合着清丽脱俗的曲子,整个人都似乎被笼罩在一层仙气中,显得朦胧而不真实。
琴声缓缓,他这一次很快完结,慢悠悠地站了起来,“许久不弹,技艺生疏了,不敢再丢人现眼,下面还有更好看的节目,大家一起欣赏吧。”不给别人开口的机会,飞快地走下了舞台。
乐队的师傅见他走了,这才七手八脚的将桌子椅子搬走了。
主持人走到台上,对着话筒道,“左先生的琴技无双,余音袅袅,绕梁三日。我等真是有幸,能听到这么动听的琴曲。”积极赞美了一番之后,又清脆地说道,“下面的节目表演者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