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漪说完,一脸惋惜地垂下了头,显得格外幽怨。琉青在一旁捂着嘴笑道,“九小姐年纪越大心越野,去的时候还口口声声说那里再好也不是家,可真回到家,却还是觉得那边好呢!”
白月漪也不反驳,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那里难道不好吗?人又多又热闹,能见到许多之前没见过的新奇东西呢,咱们这次回来的突然,我都没来得及去六哥说的教堂呢。听说是洋人建的,和咱们的寺庙一样,只是信的不是一个菩萨罢了!”
我忍不住笑着说,“洋人信奉上帝,到你那儿怎么又变成菩萨了?”
白月漪瞪了我一眼,“我这叫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也是,干嘛一定要戳穿我呢,就不能让我多得意一会儿吗?讨厌!”
“在省城的时候,路上也见过洋人,一个个打扮的妖里妖气、坦胸露乳的,真是有碍观瞻。地方官也不知道管管,就由着她们去。我和景画看得脸红脖子粗,她们竟然还昂首挺胸的,一点儿都不知道害臊。”琉青不满地皱了皱眉,“景画还和我说,八成是洋人故意使的坏点子,就是让那些洋妞来诱惑咱们中国人呢!”
白月漪一愣,随后看了我一眼,拍着手笑了起来,“哈哈,琉青,你还真是傻的可爱!”
琉青脸一红,不明所以地看着我,“姑娘,我说的不对吗?”
我安慰地冲她笑笑,“倒不是不对,只不过东西方文化有差异,洋人行事作风比较狂放,之前四哥有几本国外作家的著作,我借来看了,只觉得他们言辞大胆,对自己想要的东西勇于争取,和国人的作风大不相同呢。四哥和我交流时也说,洋人身上有值得我们认可和学习的东西,相比之下,他们无论是思想还是其他方面,都要比我们进步许多。”
琉青一副无法理解的表情,眨了眨眼,“姑娘说的深奥,我一个字也没听懂!”
“何止你不懂,我也稀里糊涂的。”白月漪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叫道,“明明说的是舞会,怎么忽然扯到洋人身上去了?都怪琉青,乱转话题!”
琉青任命地点了点头,“是,都是奴婢的错。不过……”歪着脖子想了想,“那舞会真就那么有意思?让九小姐到了老家,还一颗心的惦记着。”
我也很是好奇,“舞会时也没见你多喜欢,张罗走的时候也痛痛快快的就答应了,怎么这会儿又如此怀念起来了?”
“这才叫身在福中不知福呀。”白月漪失落地说道,“说真的,我还挺羡慕白月珊的,她虽然脾气差了一点儿,但天天都能参加舞会,热热闹闹的,多有趣啊?”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平日别人提一句她的名字,你都要火上半天,今儿怎么自己先说起来了?”
白月漪撑着下巴,“欸,我这心事,你又怎么会知道呢?”
琉青在一旁道,“九小姐年纪大了,也有心事了。”
白月漪道,“那场舞会大概是我去过最有趣的地方了!”她抬头看了我一眼,不敢置信地问道,“说真的,你回忆这一次省城之旅的时候,都不会想起舞会吗?别忘了,还有位不是君子的君子与你共奏一曲,还陪你跳了舞呢!”
我忍不住失笑,“舞会的确很新鲜,也是我从前所没经历过的,只不过……那到底不是咱们要过的日子,我全当做了一个美梦,现在梦醒了,也不用时时刻刻的念着。”
白月漪嘟着小嘴,不满地说道,“怎么能说是梦呢?等有机会再去省城,让六哥领着咱们再去就是了。我看城里的阔老爷阔太太闲着没事情做,整天就知道办舞会呢!”
话是这样说,但毕竟远隔千里,倒也不是想去就能去的距离。我看着白月漪一脸向往的表情,安慰她说,“你自己也说有这样的机会,干嘛还一脸的不高兴?来,给我笑一个看看。”
白月漪噗嗤一笑,“要我说,你当然没什么遗憾了,这一次省城之旅,你可是收获颇丰呢!”
我听她说得阴阳怪气,不怀好意,忍不住皱着眉头问,“怎么我就没遗憾了?又哪来的什么收获?你别说半截话,直接说全了让我听听。”
白月漪眨眨眼,一脸得意地说道,“这一路上,又有管先生英雄救美,又有左先生当护花使者,你这还不算是收获颇丰吗?你还想怎样?”
我彻底无语,“怎么忽然扯起了他们?你年纪轻轻的,总是把男人的名字挂在嘴边上,也不知羞吗?回头给四舅母听到,准又要说你了!”
白月漪也不怕,“我年纪是不大,不是有个够大的了呀!”她看着我做了个鬼脸,“蓉萱姐,你和我说实话,管先生和左先生你到底喜欢谁?”
我翻了个白眼,“你真是越说越不像话,你再乱说,我可不理你了。”
琉青原本在一旁收拾东西,这时候忍不住凑了过来,“九小姐,恕奴婢多嘴一问,这个左先生又是谁?”
“哎哟,你还不知道呢?”白月漪一脸惊讶,“也不怪你,舞会之后也没机会闲下来仔细和你说说。”于是将左治如何与我台上琴箫合奏,如何邀我共舞,而我们俩又是怎么背后说人坏话给人抓了现行,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琉青一脸沉醉,“姑娘,九小姐的话是真的吗?我不信!世上怎么会有这样优秀的男人?准是九小姐编出来骗我的。”
白月漪听她这么说,顿时不满,“这话是怎么说的?我是随随便便骗人的人?蓉萱姐,你公正一点儿,自己说,左先生究竟为人如何?”
我举手投降,“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两个说去,我头疼,要去躺一会儿。”脚底抹油的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琉青还不服气,“即便这个左先生真是人中龙凤,但姑娘遇到管先生在先,怎么能见异思迁呢?姑娘不是那样的人,我也不信他比管先生还要好。”
“什么叫见异思迁?”白月漪嗓门也大了起来,“又不是三媒六聘板上钉钉的事儿,依我看,左先生无论外貌还是气质,都要比管先生更强一些。”
两个人越争越是激烈,一个说管碧城文雅敦厚,又救我于危难之中;另一个说左先生才貌双全,为人也幽默有趣……
听着她们两个人叽叽喳喳的争论声音,我忍不住把脑袋包裹在棉被里,这会儿倒真觉得头疼的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