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莫抽抽鼻子,笑道:&ldo;我来买花也不成吗?&rdo;
青灵和十七已经赶了上来,看见这男子也是一愣。那本是一个清秀的男子,可是不知遇到了变故,一道刀伤从左至右横跨了整个脸颊,翻出粉红色纠结的疤痕。饶是如此,他的脸上依旧不难看出他曾经的帅气。
男子看见人多,脸上怒气更重,道:&ldo;小姐不喜欢人多,你们快走吧,这花,不卖!&rdo;
那声音像刮花了的cd片,怎么声音也破了?青灵眉头轻轻一皱,抬头看见花园中的白色小屋外,一个白衣女子倚门而站,正静静地看着这边,忍不住道:&ldo;你家主人在那边,不如你去问问,说不定她愿意让我们进去坐坐呢?&rdo;
男子回头,脸上隐过一丝红色,闷声道:&ldo;你们快走,她不喜欢人多!快走,快走!&rdo;说完转身便走。
&ldo;吕明!&rdo;那个女子突然放高了声音,叫道,&ldo;让他们进花园看看吧!&rdo;
不知道是不是眼花,十七拉拉苏莫的袖子,轻声道:&ldo;那女人在笑,笑得,额……&rdo;
&ldo;让人头皮发麻!&rdo;青灵补充道,却抢先一步,跟着吕明进了园子。
那金丝牡丹外围并没有东西拦上,却被仔细整理成一个规则的形状,没有一颗是突兀长在范围外的。
&ldo;这里的金丝牡丹还有一段历史!&rdo;或许是主任同意了,吕明竟然打开话匣子,一边带领他们从小路上进入花圃正中,一边用那难听的声音介绍道,&ldo;传说,这里原来的主人是秦末战乱时的逃亡人士,他带领自己的小弟小妹,一路从西安辗转南下,途经洛阳时,小妹妹体力不足,怎么也不肯再走。
他为斗小妹开心,跳进洛阳守将园内随便折了几枝最最名贵的金丝牡丹花,回来插在瓦罐里,小妹很高兴,天天抱在怀里,不想这最最较弱的东西竟在小妹日日的守护下成活了。
安定在这里后,妹妹又转栽倒院里,几年过去,竟繁衍了满满一园。慢慢的,时光跌宕,古人不再,金丝牡丹在洛阳绝了迹,却在这里慢慢繁衍着……&rdo;
&ldo;牡丹为深根性落叶花卉,性喜阳光,耐寒,爱凉爽而忌高温闷热,因根须较长,植株较大,适合于地栽……&rdo;苏莫笑道,&ldo;要将这东西在那个小小的瓦罐里养活,真不是易事,想必那兄妹三人费了不少力气!&rdo;
吕明走在最前面,身形微微一晃,却立刻干咳两声,赔笑道:&ldo;古时候的人,聪明才智不在今人之下,有能者,有心者,能养活几朵花又是什么难事?&rdo;
苏莫只是笑,却不答话,却在大家没注意的时候,偷偷掐了一朵花掩在袖下。
血水浇花
韩睿雪依旧穿着那身白衣,倚在木桌旁,淡淡笑道:&ldo;他们走了?&rdo;
&ldo;他们不是普通人,你可得小心!&rdo;吕明撕扯着声音,努力地想温柔点,可惜那声音却依旧像破锣一样,嗡嗡作响,刺耳无比。
可是韩睿雪却没有一点受不了的样子,反而笑得更甜了:&ldo;你担心我?你会担心我?我早点死了,你就会早点脱离苦海了不是吗?不然,你又何必跟那帮人说金丝牡丹的故事?&rdo;
&ldo;我……你,你又何必这样?&rdo;吕明怔了怔,却不再说什么,转身拿起一只铜壶想要出去浇花。
&ldo;呵呵呵……&rdo;韩睿雪低笑着,笑着笑着,眼角就沁出了泪来,想起刚刚苏莫的话,忍不住对着吕明的背影问道,&ldo;当年的金丝牡丹怎么能活的?呵呵,你知道吗?那些娇弱的东西怎么能在小瓦罐里活下来的?呵呵呵呵……&rdo;
吕明脚步一滞,手中提着的铜壶差点就不稳掉下来。
韩睿雪尖叫道:&ldo;是鑫龙!是郑鑫龙,每次花就要死的时候,他都会割开手腕,用自己的血养育着那些花,不管身体多么虚弱,他都一直保证这些花活着。而你呢?你干了什么?&rdo;
那个秦人避乱,无意培植了金丝牡丹的故事半真半假,吕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告诉了苏莫三人。当年结拜的三人,如今一死一伤,活着的又为了死的人一直计较,往事不堪回首,吕明只觉得心里发酸。他稳稳心神,轻声道:&ldo;我替你养花。&rdo;
韩睿雪终于止住笑,冷冷地看着他,看着他长袖包裹着的手臂,终于放柔了声音道:&ldo;好,你去浇花吧,替我好好照顾那些花,好好,照顾鑫龙!&rdo;
郑鑫龙的尸骨就埋在这一片金丝牡丹下,他的骨灰细细地洒满了整个花圃,吕明每每想到这个就头皮发麻。但他还是应了一声,缓缓走了出去。
天已经黑了。
每天这个时候,吕明都坐着同一件事。
他缓缓走到月光下,走到那一片花海中,单看他的背影,你绝不会想到他是个刚满三十的年轻人,也许记忆,已将他的灵魂掏空……
他放下手中的铜壶,打开壶盖,面对着月光,他将袖子捋起。那是怎样的一条手臂?刀疤错结,扭扭曲曲的新伤旧疤……吕明却看也不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雪亮的银刀,猛地划开手臂。
吕明的眉头轻皱了一下,血滴却缓缓成线滴落到铜壶里。
直到壶底被血迹盖满,他才稍微包扎了一下伤口,将铜壶里注满水,轻轻地浇在那片金丝牡丹上……
这些,是他自郑鑫龙死后,这么多年来每天晚上必做的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