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菲朝她撇了撇嘴,“人小鬼大,看来是等不及要嫁人了,有心上人了没?我好把你给嫁出去。”
茯苓跺了跺脚,满面羞容,“小姐,我一心一意为你好,你倒说笑起我来了。”
凌菲没有力气多语,晚饭后,这一等直至凌晨三点钟,万籁俱寂,她听到汽车驰进的声音,是梓慕回来了。他抹黑走到床边坐下,凌菲起身打开了灯,梓慕疲惫的道:“还没睡?”
凌菲从背后抱住他,他的身上混合着酒味、烟草味,以及一种浓郁的香水味,凌菲仔细嗅了嗅,那是女人才用的玫瑰香,她的心凉了半截,慢慢松开拥着的手。
她问道:“你去哪了?”
梓慕并不想隐瞒,“去喝酒了。”
凌菲又问:“吃饭了吗?”
梓慕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直直的躺到床上,他用双脚蹭鞋,蹭掉了一只,还有一只顽固的挂在脚尖。凌菲爬过去,帮他把鞋和袜子脱掉,梓慕伸出手,将她拉到胸膛处,迷人的卷发花瓣般散落开。
梓慕的眼神在凌菲脸上游走,“你知道的,我是爱你的。”
山儿的哭声插了进来,接着是茯苓冲泡奶粉的声响。梓慕松开手,抓起枕头捂到头上,厌恶的叹道:“关灯吧,早知道不回来了。”
凌菲抬手关掉灯,窸窸窣窣的躺下,“你不回来准备去哪?”
梓慕闷声道:“去哪都比待在这个家里好。”
凌菲心中的火苗冒出来,“那你走吧。”
梓慕把枕头扔到地上,看着凌菲的眼睛,“你不觉得我们的生活和以前不同了吗!凌菲,你醒醒吧,我们现在过的不是正常人的日子!”
凌菲道:“哪里不正常了?”
梓慕激动的道:“自从有了这个孩子,我们不能和邻居来往,不能邀请朋友到家里来,朋友的聚会,你每次饭没吃完就要离开,因为你担心家里的沂隔山!我们有多久没去看过电影,没有去郊外走一走,甚至连晚饭后的散步都变成了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情。你全部的精力,全部的,都投放在这个孩子身上!而我呢,我呢,凌菲,你的心目中还有我的位置吗?!”
“你是后悔了?后悔当初答应抚养他?”凌菲的泪光闪烁在暗黑的夜里,“你说,还有更好的法子吗?”
梓慕盯着沉压压的天花板,声音冷冷清清,“他们心安理得的做势利小人,我们为何要扮演高尚的道德家。”他冷笑了一声,“我们又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凌菲疑惑的看向梓慕,“你说谁势利小人,我怎么听不懂。”
红宝石的事情已在梓慕的心里打上系不开的结,他翻了个身,“没有什么,我只希望你能腾出点时间给我们,说实话,我很怀念我们从前的日子。”
凌菲泪眼婆娑,呢喃着:“对不起。”
没有回应,不一会儿,响起梓慕沉睡的鼾声。
凌菲终归是没有时间关注梓慕的,一早起来,她忙着给山儿换尿布,茯苓抽空去买早点。凌菲知道梓慕仍是那个浪漫的男人,但她的情怀,正被生活的琐事和承受的家族压力吞噬着。生活,很多时候是没有选择的。
梓慕醒了,下意识摸了摸枕边,一如既往的冰凉凉,他失落的闭上眼睛,企图放空脑袋,即便昨夜他们经历了婚后最激烈的一次争吵,却仍然无力挽回他迷恋的家的味道。梓慕感到有些绝望,洗簌完毕后,怔怔的看了一会凌菲的背影,沉默的走出家门。
茯苓拎着豆浆油条回来,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凌菲叫她,她半响才缓过神。
凌菲道:“你怎么了?”
茯苓“啊”了一声,一瓷缸豆浆撒在地上。
凌菲无奈的摇摇头,“待会再收拾吧,先去喊少爷来吃饭。”
茯苓木讷的看着凌菲,道:“少爷出去了,我刚看见他了。”她欲言又止,可眼睛里分明还盛着话。
凌菲没有注意到茯苓的表情,着急的说:“不管他了,快吃饭吧,吃完了我们把山儿送到秋明家,我还要去学校上课呢。”
两人仔细收拾了山儿的衣物和吃食,便喊了一辆双人黄包车,朝秋明的住处赶来。秋明和花妹子现在不住酒吧里,而搬到了离酒吧不远的一处民居。花妹子有了身孕后,秋明用极低的价格置办了这处房产,像是捡了一个大便宜。路上说起花妹子已有身孕,茯苓惊讶的嘟囔,“我昨天见到她,倒没发现呢,难道是刚怀上不久。”
凌菲掐了掐手指,笑笑,“应该四个多月了,你定是吓得不轻,哪有心打量人家的肚子,恨不得当场挖个洞钻进去吧。”
茯苓也笑,“被小姐说中了,我那时真这么想的,可秋太太孕身不便,谁照顾小少爷呢,不如我带小少爷在外面住几天吧。”
凌菲道:“不行,上次婆婆已经问起过你的去向,我撒谎说你回了家,这次你再不出现,她铁定要生疑心,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茯苓吐吐舌头,“老太太怎么那么精呢,她那女儿跟她一模一样,精的不差毫厘。”
凌菲道:“你胆子也太大了,当我的面说我小姑子的不是。”说完,她朝黄包车夫喊道:“师傅,麻烦你在这停一下。”
茯苓道:“小姐,你要去哪?”
凌菲拍了拍她的手,“你在车上等我,我去买点东西。”
凌菲下了车,径直往那家叫“紫阳花开”的花店走去,城里大部分的花店都已关门,不仅仅是花店,餐馆、旅店、布莊也难以继续经营,繁华乍现的商业街显露出萧条的景象。凌菲之所以来这里,并无它意,只是为了给花妹子买一些鲜花饼,她在聚会上听太太们讲,这家花店在售卖稀奇的鲜花饼,好吃又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