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沪森摸出打火机,吃力的点上烟,他的目光始终不敢与她触及,“今天秋阳温适,一场夜雨把山上的红叶尘埃洗净,现在是赏枫叶的好时机,你若是闲来无事,我想带你去爬山,弥补去年的遗憾。”
凌菲笑道:“我倒忘记以前提起过赏枫叶的事,爬山伤筋动骨,我不喜欢这项运动,再说茯苓还抱恙在身,我得去陪她,周少爷,没什么其它的事,我先走了。”
白色高跟鞋和青石板相碰的叮咚声。
“凌菲!”他在她身后喊道,欲延长与她独处的时光,但凌菲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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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慧的房里,她手里的剪刀在布匹上游走,问小桃:“她比我大六岁,可看上去我像是她的姐姐,她比我漂亮,对吗?”
“少奶奶,你是家里最漂亮的。”
“问了也是白问”,淑慧嫉恨的回想,“昨天她戴的明月珠坠子怕是把老太太也震住了,什么前朝娘娘戴过的发钗,前朝多少位娘娘,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不是哪位娘娘都能拎出来唬人的。当人家没见过世面,反而自己出了洋相,人家待过的地方傍着皇城,哪像我们这乡下地方,待久了,所有的人都变成井底之蛙了。”
淑慧说着说着,抬头盯着屋顶发呆,仿佛她真的置身在井底。
“少奶奶,小心弄破手”,小桃把她手里的剪刀放回到桌面上。
“二年前我在巴黎,我十八岁,腰肢只有这么细”,淑慧比划给小桃看,幽幽的道:“我穿长风衣,高腰裤,洋人见了对我吹口哨,叫我东方玫瑰,外面的世界是自由美好的。”
淑慧侧头贴在椅背上,“小桃,你看过外面的世界吗?”
“我”,小桃扭捏着挠挠头,“我最远就去过县城,李账房带我去看电影的,那电影里都是洋人,可好看了。”
淑慧叹口气,“去看看少爷在干什么。”
小桃在院子里撞见李账房,他手提一包衣料,低头匆匆忙忙的赶路。小桃羞怯的喊他:“辰文,你这是要去哪啊?”
辰文猛然一惊,压低不满的情绪,回应道:“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在宅子里的时候,不要直呼我的名字,免得让别人误会我们的关系。”
小桃白兔般跳跃的眼神沉静下来,寡淡的道:“辰文,你怕什么,嫌我配不上你?”
“你又胡思乱想,等我当上了掌柜的,我就娶你”,辰文边说话边张望四周,“我和你的事,你有没有和别人讲过?”
“没,没有”,她的脸红成四月里的杜鹃花,在小桃的观念里,淑慧算不上“别人”。
辰文放心的笑了,在小桃耳边**道:“晚上六点钟老地方见,我们去喝羊肉汤。”
“辰文,不,不,不,李账房”,小桃咬了一下手指头,气自己拙劣,小心的说:“李账房,我这个月月事没来,会不会……”
辰文安抚她的慌张,“明天我把药给你拿来,喝下去就好了,不疼的。”
他似乎经验满满,小红顺服的不再多说,转而问道:“你给谁拿的衣料?”
“给昨天新来的丫鬟。”
“给她?为什么?”
“我父亲吩咐的,我哪知道,她人呢?你有没有见到她?”
“她现在和我住一屋,住小红原来的地方,她生病了,在床上躺着呢,我帮你把东西拿过去?”
“不用了,我还是亲自送到她手上吧。”
辰文快步从小桃身旁经过,她傻傻的站在原地,发了好一会呆。
茯苓坐在梳妆台前,泪水在眼角摇摇欲坠,她倔强的哽住哭声,打开凌菲送她的首饰盒,取出奶黄色的玛瑙耳坠子,晶粉的珍珠项链戴上。茯苓犹记得当时她说过的话,她说她的命都是小姐的,为小姐赴汤蹈火都在所不辞,她抚摸着首饰盒上精致的纹路,喃喃自语道:“小姐待我如此好,我不可以再徒添她的悲伤。”
有人在敲门,茯苓以为是凌菲来了,连忙抹干泪水,笑着打开门。
辰文只觉眼前春风拂面,站在他对面的姑娘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两根乌黑的辫子上系着蓝绸发绳,同色斜襟盘扣短褂,及踝长裙,皮鞋首饰一样不缺,完全是大小姐的装束和气质,辰文的心扑通扑通的跳,忘记了此行来的目的。
茯苓疑惑的问他:“请问你是?”
“我是”,辰文忙把衣料递过去,“我,我是铺上的账房,我姓李,李管家是我父亲,你来之前,已经给大家做过秋衣了,我父亲说这些布料给你另做些衣服,你看别的姑娘们穿什么样的,你照着做就是了。”
茯苓接过一看,是合纤绸缎,镶布是硬蕾丝,这种蕾丝已经不时兴了。她笑着道:“谢谢李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