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句话,男子的动作戛然而止。突然,男子转过头,一双冲血的目眨也不眨地看著许非文,混杂血液,泥土和雪粒的手倏地抓住了许非文光洁的官服衣摆。
&ldo;是你把他藏起来了,是吧,我就知道,他不会死的,是你把他藏起来了!把他还给我,把他还给我!&rdo;男子疯了似的不停地拉扯著许非文的衣服,就在许非文不耐地想要挥开男子的时候,男子突然停下了拉扯的动作,手顺著许非文的官服滑到了下摆的地方,男子低下头,埋首进手背,声音颤抖,&ldo;算我求你,求你了,把他还给我……&rdo;
看著跪在他面前的那个瘦削的男子,许非文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复杂,一时无言。
&ldo;他死了。&rdo;终於,许非文淡淡地吐出这一句。
感觉到抓著自己下摆的手倏地一震,然後就看到了埋首跪著的那个身影不停地颤抖。
&ldo;不……不会的,不会的……&rdo;
&ldo;为什麽不会!&rdo;
突然一把扯过自己的衣袍,挥开那个男子,任那个男子纤瘦的身子失去支撑倒入雪地。许非文对著董贤冷冷一笑,向来冷静的眸子里是不加遮掩的怒火,就连那张俊逸的容颜上也是满满的愤怒。
&ldo;董贤!他死了,你就知道後悔了!那你以前为什麽不知道珍惜他!你可知,我有多羡慕你可以伴他身旁,你却如此肆意地折辱他,玩弄他,哼,现在想要他了?那晚上你做了什麽自己不知道吗?你知道太医来诊治重病在床的他是怎麽说的吗?他们说他没有丝毫的求生欲望,他已经不想活了!你终於逼死了他,你终於不用再见到那个你讨厌的他,你该高兴才对,你还来这扮什麽可怜!董贤,你根本没有资格後悔,是你害死了他!&rdo;许非文对著董贤怒吼著,那个沈稳如山的男子,终於忍不住宣泄著内心的愤恨,再不复冷静,白皙的面上激动地一片通红。&ldo;若早知如此,早知如此……&rdo;
若早知如此,他还是什麽都无法做,不是吗?
什麽都不能做的他,又有什麽资格在这里指责董贤呢?许非文的声音突然顿住了,像是忽然间恢复了冷静,那一片潮红很快从他白皙的脸上褪了去。只是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张脸竟是比最初看上去更加白皙,白得透了丝惨淡。而那一双深邃的眼中也突然涌上一大片伤感,看上去竟是分外的苍凉。
许非文低头,看著那个突然间像是没有了丝毫生息的男子。
皱了皱眉,许非文终还是从袖口中掏出了一件物事,扔到了董贤面前。
&ldo;这是从他的尸体上取下来的,我见那指环内侧刻有你的姓氏,还给你吧。&rdo;
半晌,男子才僵硬地伸出手,捡起面前那个戒指。
戒指因为火焰的熏烤染上了一层黑幕,再不见往昔的光彩夺目。
董贤伸出一只麽指,在那鲜红的宝石上轻拭了几下,那层黑幕立刻褪了去,又恢复了戒指原本的耀眼迷人。不为任何浮尘所扰,这果然是他董家祖传的宝戒,果然,是他亲手套进男人手里的那枚戒指。
将戒指紧紧地握进手心,感受著那突兀的温润,却有什麽冰冷的液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在眼眶内聚集。迷蒙间,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个男人的模样。
新婚时,那兴奋到脸颊酡红的男人。
交合时,那有著诱人的眉眼的男人。
伤怀时,那有著一双寂寞的眸子的男人。
那个,总是带著一抹悲伤的笑容,说著爱他的男人。
那个,说愿意付出所有,只为留下他的男人。
那个,最爱最爱他的男人……
那个,他现在知道了,他也最爱最爱的男人……
没有了……
眼前那一个个鲜活的形象,就那样,在他面前,像琉璃一样,破碎了。碎成了千片万片,挥散在空气中,再也找不见了。
那个男人,被他害死了……
&ldo;啊──&rdo;男子突然抬起满是泪痕的脸,仰天长啸。啸声如此凄厉,如此悲伤,啼血一般的哀鸣。
突然,一口鲜血从男子口中喷出。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度之後,散落一地。在那无暇的雪地上,绽开了一朵无比凄豔的红花。在那份雪白上,染上如此鲜明的罪孽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