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哪还舍得拿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叨扰关隽臣呢。
他先前曾说过好多漂亮话,说些什么要长大,想得那般好,可谁又能等他呢。
周英帝不会等,这纷纷扰扰的权谋与时事亦不会等。
他不会武功,亦不是能在朝中举足轻重的大臣。
一入长安,危机如同这漫天风雪一般扑面而来,他怎么挡也挡不住。
他是如今才知道他是何等无用啊。
他看着关隽臣一路上面色日渐凝重,已经鲜少展露过笑颜,两颊也隐约露出了消瘦的迹象。
他只恨自己空有点儿傲气的心劲儿,可竟真的不过只有那点儿宠侍的能耐。
他帮不了关隽臣,他是那么多余,哪怕连撒娇都别扭起来。
关隽臣摇了摇头,他明白少年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当然也不觉得晏春熙没用,可是此时竟然无法开口安慰。
他摸了摸少年的额头,迟疑了一下,还是有些生硬地低声道:“熙儿,你累了,我叫人送你回房里,先睡一会儿罢。”
晏春熙咬了下嘴唇,可随即仍是听话地站起身,乖乖地点了点头。
关隽臣有些疲惫地扶了下额头,他知道此时将少年这般支开委实是伤人。
若是可以的话,他当然愿意将少年抱在怀里,耐心地对少年一点点讲这里的一切,告诉晏春熙他是这世上最心甘情愿等待他长大的人,可是他如今没有半点功夫。
此时此刻,他在这座长安城危机四伏,每一步,都有可能满盘皆输。
他心中所想的皆是身家大事,实在无力再分神到风花雪月,再次拿起手中毛笔的时候,王谨之忽然叩了叩门走了进来。
“王爷,宫里来信儿了——”
关隽臣和晏春熙一听此言,不由都转头看向了王谨之。
“圣上抱恙,说是今夜不能见您了。”
王谨之说到这里又向前迈了一步,顿了一下才压低声音道:“王爷,咱们的人从宫里来的信儿,说今日午后几乎太医院所有名医都进过宫,圣上只怕是为了夏大人正在绞尽脑汁,不见您,倒也不稀奇。”
关隽臣听了,虽然没应声,可嘴角却已淡淡挽起。
他放下笔,一双丹凤眼阴沉地望向了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