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氏瞪着堆在跟前的几个箱子,眉毛忍不住抽了一下,转眼看向贾代善。贾代善背手而立,目光锁定在那箱子之上。他脸色凝重,那紧蹙的眉头皱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史氏瞧着贾代善的模样,不觉心惊胆颤。那几个箱子里头,正是新帝所赐的一千两黄金。金灿灿的金子在阳光的照耀下,迸发出夺目的光芒。只是,那光芒却闪烁的令史氏更为不安。其实倒不是她眼皮子浅,从未见过一千两黄金长什么样子。实在这份赏赐太揪心了。
贾代善目光急转,快走几步来到史氏跟前,一把抓起史氏手腕,粗哑着嗓子,大声问道:
“你的账目可都清楚了,如今,府上可动用银钱有多少?”
史氏瞪着贾代善,见他脸颊微红,眼底也泛着血丝,不觉眨了眨眼睛,吞下口水。跟着,史氏脸上忽微露痛楚之色,一手轻拍胸。口,轻道:
“前几日不是才给老爷看过账吗?库中历年积攒从未动过。如今的流水账面上可动用的银钱不过二十万两左右。”
史氏说的平静,心中更是波涛汹涌。
自打那日贾政来过之后,史氏也是算看清了,如今除了交出这偌大的家业别无二法。只是到底她还是留着自私心,不由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从三年前贾政娶亲之后,史氏便备有两本账册,一本是摆在明面上的,另一本自然是她的私账了。
她为人谨慎,那私账倒是与自己嫁妆出息做在一起。如此,任谁也不好随意查验。这府邸的产业均是在贾代善名下,大笔银钱支出还是贾代善用印,但日常打点还是有内宅女眷来处理。居家过日子,这银钱上头最是一笔糊涂账了。自古男女各司其职,只要不是折腾太过,没有哪个男人整日着后院账本的。可是如今这情形,怕是要……
贾代善自觉失态,松开了史氏,长长吐出一口气,叹道,
“唉,夫人。如今对面已是三等将军府,可是却住着国公府的格局。再瞧瞧其他几家皆是如此。新帝不好下手整治,这是借着我给诸位提个醒。罢了,罢了。这金子你且收好。明儿我去见一见敬哥儿,再找几个工匠,便在我们两府之中划出一块,按郡主府格局,给老大家两口子另造一个园子吧!”
史氏瞠目结舌,不由自主的反问道,“另……另造一个园子?”
贾代善慎重其事的点点头,虽然无奈,心中倒是对新帝此举颇为赞赏,
“此事我会与敬哥儿,还有赦儿商量。到时好好看看要拿出多少。也算是提前把那份家业预支给老大家了。至于我这爵位……”
说着他脸上嘲讽的一笑,“谁知道明日会如何,且如此办了吧!”
史氏瞧着贾代善,暗自吐出口气,一想到擎苍斋里头那位如今身份,只觉得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又瞧向那一千两黄金,更觉烦闷。这一千两黄金不过只是一万两白银,用这些另造一个园子,岂不是说笑?史氏想着,到底心有不甘,只是如今梓莘身份不同,不在好随意拿捏。又想着那梓莘往日做派,心中稍稍一定,计上心来。
如今虽然梓莘有了那郡主之衔,可这史氏到底也是一品诰命,晨昏定省自然不可免了。申时三刻梓莘带着蔓枝,绿柳按时踏入荣禧堂。只是她刚刚进门,便觉今日气氛有些不同。想到日间那道圣旨,当下已有了然。
新帝驳了贾代善让爵的奏折,别府另居自然是唯一的选择。所谓家无二主,这郡主仪宾虽不是正经的皇亲国戚,到底已是不同,绝不是那擎苍斋能住的。既要建府,那新帝所赐的千两黄金自然是不够的。
梓莘默默瞧了,只当是不知,依然笑盈盈的上前请安。史氏立即亲自拉着梓莘做到自己身边,笑道,
“郡主大喜,你妹子本是今日要来贺你,谁知临出门了,却闹起了肚子痛,把林姑爷吓了!”
梓莘心中一惊,不觉脱口而出,“敏妹妹如何了?可请了太医?”
“无事,无事。”史氏轻拍梓莘的手,
“拿着我的帖子去请了太医。说是前日受了凉,这才动了胎气。幸好这哥儿是个结实的。如今已经大安。瞧我,这话说的。你别太担心了。”
梓莘吐出一口,心定了不少。那日她给贾敏的药丸可是贾赦悉心调配,不光是能助孕更有安胎,强体之效。本是不该有那不适之状,梓莘怕的不过是警幻出手。听闻贾敏无事也安心了。
史氏瞧着梓莘神色,面露欣慰慢慢说道,“瞧着你与你妹子这般亲厚,我便放心了。以后你妹子还要仰仗你们。”
梓莘垂目,这样的话题似曾说过,当下也不接话。只是微笑等着史氏切入正题。史氏见梓莘不接话,也呵呵而笑,带过尴尬。
“夫人,账册备好了!”珍珠捧着厚厚一摞账册搁在炕几之上。
梓莘瞧了,不解看向史氏。史氏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