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大姊,够了,」满儿微笑着──她居然还笑得出来。「谢谢你,大姊,虽然我很后悔当年跑那一趟去认了亲爹,但你和小妹,我真的很高兴能有你们这样为我着想的姊妹,我很满足了,真的!」然后,她仰起眸子对上允禄那双冷眼。「老实告诉我,允禄,你应付得了他们吗?」允禄默然,但那双深黝的眼已诉尽一切。「是吗?」满儿又笑了。「那么,允禄,你还记得你的誓言吗?」允禄深深凝视她半晌,点头。「你不会想违背自己的誓言吧?」满儿再问。允禄摇头。「你会实现你的誓言?」满儿紧紧追问。允禄点头。「眼下?」允禄再点头。「好……」满儿撩起唇角绽开一朵灿烂又美丽的笑靥。「我准备好了。」那双冷酷漠然的眼因她这一句话而变得蒙眬了,仿佛蒙上了一层温柔的雾霭,那样深刻又深挚地凝睇着她,然后,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允禄竟然俯下唇去深深吻住她。好半晌后,他缓缓抬起头来,低喃:「一道走吧!」猝闻这句令人心惊的话,原就感到忐忑不安的竹月莲顿时明白他们为何表现得如此奇特。「不要!」她尖叫着扑上去。众人这才有所惊觉,旋即注意到允禄竟然抬指点向满儿胸前的死穴,不约而同惊呼着扑上前阻止。但,一切都已太迟了。允禄那一指不偏不移地点落在满儿胸前死穴上,但见满儿噙着美丽的笑靥安详地阖上眼,颓然倒地,竹月莲三姊妹与玉含烟、王瑞雪俱都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竟然亲手杀死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上一页 返回 下一页凛冽的西北风呼呼地吹,好似要硬生生将冻人的寒意吹进人的骨头里去,细细碎碎的雪花如棉絮般飘呀飘的掩去了那一片枯燥的土黄,将眼前的一切转变成清一色的银白。这才刚冬至,人们早顶上毡帽穿上棉衣和老羊皮袄,突然间都变胖了,像一团团棉球滚在路上,恨不得一步就能滚进暖呼呼的屋里头去。而对于那些生长在温暖的南方的人而言,这种严寒更是酷刑,竹月莲和竹月娇一买好东西,想也没想过一步步好好的走,立刻施展轻功一路飞回榆林城南的一座四合院里,呼一下落在厨房前,争先恐后撞进门里头去。「天哪,天哪,冷死人了,我都快冻成冰条了!」竹月娇大呼小叫着。厨房里,玉含烟与王瑞雪正忙着作午膳,一见她们的狼狈样,不由笑了。「告诉你们,这还算不上冷,得到小寒、大寒那时候才真冷!」王瑞雪笑道。竹月莲、竹月娇一听,不禁猛打了个哆嗦。「好,那这个月都我们出门,下个月换你们!」竹月娇咕哝着把买来的菜交给玉含烟,再同竹月莲拿着药包一起到角落里,一人蹲一支小火炉分别煎药。「那些大少爷们呢?」「王均、萧少山与陆家两兄弟正在斗棋。」王瑞雪说着,掀开锅盖来看肉炖好了没。「真悠哉,他们的伤还没好吗?」「差不多了,再喝个几天药就好透啦!」「那正好,以后就换他们出门买东西。」竹月娇喃喃道。「其他人呢?」「柳家那两位老太爷早几天就痊愈了,他们说有事上延安,傍晚会回来。」「痊愈了?」竹月娇眯了一下眼。「所以他们就可以凉凉到处闲晃?这可不成,决定了,以后打杂粗活全交给他们了!」王瑞雪笑眼望过来。「你们也看着他们讨厌?」竹月娇哼了哼。「何止讨厌,多瞧他们一下都会烂眼!」「同感,」王瑞雪重重点头。「那两个家伙我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一手搧着炉火,另一手忙着挥走烟雾,「就不知鱼姑娘他们怎样了?」竹月娇又问。「伤还没有好就急着跟他们一起上京里救人,都个把个月了,也不知道成功了没有?」玉含烟摇摇头,将刚炒好的菜铲起来放在一旁。「时机迟了,恐怕不容易。」「如果你们不要这样执着于要先除去三姊夫,早些去动手,说不定早就成功了!」竹月娇的语气里有几分「活该」的味道,像是在为某人打抱不平。「那也是二小姐这么坚持的呀!」王瑞雪反驳道。竹月莲轻叹。「我就猜想是这样。」竹月娇翻了一下白眼。「又是二姊,真是,她到底要痴迷到什么时候呀?」竹月莲苦笑。「恐怕是不容易清醒了。」「那男人真是作孽,」王瑞雪嘟嘟囔囔的。「明明是那样冷血的男人,偏就有那么多女人爱上他,一旦爱上了又怎么也收不回心来,怎么就这么傻呢?」玉含烟没说话,竹月莲也不吭声,竹月娇扫她们一眼。「可是,能让一个男人付出那样痴狂的深情,我真的很羡慕三姊呢!」话落,四个女人两两相互对觑,再没有人出声反对,随即低头各自专注于自己手上的工作。同样都是女人,谁不羡慕呢?☆ ☆ ☆「吃饭啦!吃饭啦!」王瑞雪吆喝着,一票饿鬼立刻从西堂屋里窜过来,边还大声嚷嚷着。「饿死了!饿死了!」「总算有得吃了,动作真慢!」王瑞雪与竹月娇相对而视,冷笑。「是是是,我们太慢了,真是抱歉喔!」王瑞雪慢条斯理地说。「诸位少爷们请慢用。啊,对了,过两天等你们喝完最后一帖药,往后出门采购的活儿就全交给你们啦!」捧着大碗饭正待往嘴里扒的萧少山不由楞了一下,脱口道:「出门?才不要,这么冷的天!」「不要?」竹月娇冷哼。「那也行,往后你们就烟火不沾去修道成仙吧!」「烟火不沾?太狠了吧?」萧少山哇啦哇啦大叫,再推推身旁的王均。「喂,你也说句话呀,她们居然要叫我们这几个伤患出门干活儿耶!」王均老样儿,不爱吭声,这会儿照样谁也不理,陆家兄弟则是不敢吭声,埋头猛扒饭。「是喔,伤患,嗓门叫得比谁都大声,倒进肚子里头的饭菜够养一窝猪了,说你是伤患,谁信!」王瑞雪嗤之以鼻地道。「不出门?也行,就拿你来当猪宰了吃吧!」「不公平,柳兆云他们为啥就什么都不用干?」萧少山委屈地筷子一夹,塞了满嘴菜。「谁说不用干,扫地劈柴打杂粗活就等他们回来干啦!」萧少山一呆,继而哈哈大笑。「那敢情好,让他们干下人的活儿!」王瑞雪与竹月娇又来回一趟,在桌上搁下四碗药。「喏,你们的药,吃完了饭记得喝呀!」然后,两人再回厨房去,与玉含烟、竹月莲各自捧了支大托盘,还有一盅药,四人一道往后进院落去。「希望月仙不会又不吃了。」竹月莲低叹竹月娇哈了一声。「多半是,然后段大哥也跟着不吃,大家一起成仙吧!」王瑞雪摇摇头。「看样子段公子也跟某人一样痴狂嘛!」「不,还是不一样的。」玉含烟低喃。「怎么个不一样法?」「段公子确是痴情,但他更是个正人君子,就算是为了最心爱的女人,有些事他还是做不来的。」竹月娇点点头。「也对,叫他杀人放火打家劫舍,这就不行了。」「而那人,他却是狂恣的,那样冷酷,那样残忍,只要是为了三小姐,任何泯灭人性的事他都下得了手,天底下又有谁能跟他一样呢?」「……」没有,天底下就他那么一个,绝无分号,仅此一家!一跨过月门,耳际便传入阵阵剧烈咳嗽声,抑不住,喘不停,咳嗽的人有九成九缠绵床榻病得非常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