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福表情凝重,似乎面临着生死抉择。
……
岗南村。
杨锐召集了他主持工作的第一场村委会会议。
陈苍伟告假,因而参会的村委委员只有四位。
没有二叔坐镇,陈天运显得有些惶恐,但身上流淌着的陈家血脉使得他绝不肯低下骄傲的头颅,不服输的眼神警惕地观察着另三位,就像只好斗的公鸡,做好了随时扑上去同敌方撕咬的准备。
然而,似乎没有人愿意搭理他。
“陈家二叔虽然被免去了村长职务,但保留了村委委员资格,按理说,这个会他应该来参加的。”一开场,杨代村长便拿陈苍伟来说事,但口吻极其温和,让那随时准备战斗的陈天运也找不到开火的理由。
“其实,大家也都明白,咱们村委会受到的集体处分,我杨锐个人受到的处分,包括陈家二叔受到的处分,都是够冤枉的。人家征的是咱们岗南村的地,来岗南村考察一下不是天经地义么?咱们做为地主,能不出面接待人家吗?什么叫未经请示?这种事需要请示吗?”
听着这话,陈天运的心里竟然生出了一股暖意,昂扬的斗志瞬间消散了多半。
张绍本劝道:“算了算了,都过去的事了,说再多那处分也撤销不掉。”
陈天运悄摸地剜了眼张绍本,心说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真要是能撤销处分的话,恐怕你个老东西会第一个跳出来说不同意。
杨锐听人劝吃饱饭,果然没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缠。
“也罢,绍本叔说得对,咱们在这边说再多也没用,既然如此,那咱们今天就说点有用的。”杨锐拿出香烟,散了一圈,当然不会故意错过陈天运:“你家二叔曾为咱们村设计了三条致富之路,说实话,这三条路都还算不错。”
陈天运点上了烟,面无表情地抽了一口,没做语言的回应,你恶霸不是说这三个项目都是垃圾么?好么,现在掌权了,又说我二叔的好了,不就是想窃取我二叔的创意么?
“我说不错是基于你家二叔的那点能耐,当然,做横向对比,这三天路放到了别的村子依旧可以称得上不错,但在岗南村,我杨锐只能评定为垃圾。”
陈天运脸色倏变,正要反驳,忽又意识到二叔不在,底气登时消散,只得叹上口气,再回敬一个不太服气的眼神。
杨锐笑道:“你还别不服气,听我给你一一分析,咱先说西江渔业,这两年西江的鱼越来越难捕捞,这是不争的事实吧?我还要告诉你,接下来的几年,西江渔业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李振堂插话道:“你家二叔得有一阵子没出过远门了,不知道现在沿江的各村都在引江水挖鱼塘,将来的淡水鱼市场肯定以便宜的养殖鱼为主。”
陈天运终于鼓起了勇气争辩了一句:“那我们也可以学人家引江水挖鱼塘呀。”
杨锐笑道:“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跑,难不成你是想吃屁?”
李振堂紧跟着补了一刀:“吃屁都赶不上热乎的。”
陈天运涨红了脸,不敢再争辩下去,人家三张口,自己只有一张嘴,争辩下去只能是自取其辱。
“再来说说搞建筑队的事,我不反对岗南村搞一个建筑队,但前提是我来做村长,要是由你家二叔来当家,我不知道这个建筑队能赚到多少钱,你以为外面的活好揽吗?那么多包工头等着活干,人家建筑公司凭什么把活交给你岗南村建筑队?”
陈天运携之前的屈辱终于再次鼓足勇气,反犟道:“那你当村长怎么就能搞了?你既然有关系,为什么不能拿出来给村里用?”
杨锐轻叹道:“我可没说我外面有关系能揽到活,我是说我杨锐当了村长,咱岗南村的活就足够养活一支建筑队。”
陈天运迷糊了,他是真想不明白屁大点的岗南村如何能养活得了一支建筑队。
“接下来我着重讲讲搞经济种植的事情,有那么一种说法,农民就该在地里刨食吃,就该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日子,你陈天运认同这种说法吗?”
陈天运先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接着现出迷茫之色,不知道该是点头还是摇头。
“城里的工人一个礼拜上六天班,还能休息一天,一个月可以拿到四五十块钱的工资,一年下来有五六百块的收入,甚至更高。可咱们农民呢?累死累活种那几亩地,一年下来也就赚个自己的口粮,赶上哪年遇到个天灾,搞不好还要饿肚子,我就问你一句,陈天运,你觉得这样公平吗?”
陈天运思想斗争了好久,终于回答了一声:“不公平!”
杨锐突然提高了嗓门,厉声喝问道:“既然不公平,那你们陈家叔侄为什么还要把村民们禁锢在那几亩薄田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