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洛菲猛然睁开眼睛,在她的耳边,分明还有雨水打在叶子和墓碑上的声音。
雨水被隔绝在身体以外。
【雨,都飞飞啦!】
久远的回忆霎时浮现。
她的心砰砰的跳了起来,几乎是不敢呼吸的,慢慢回过头——
身穿黑色长袍的黑发神明,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都冻得发抖了,还在淋雨。”
在她回答之前,神明勾了勾手指,一道力把她带进对方的怀里。
“想哭就哭,为什么憋着,在这里没有人敢说你做得不对。”
阿洛菲的脸埋在一片黑色毛茸茸中,赫墨尼的体温偏高,在被雨水淋得瑟瑟发抖的她来看,简直比火炉还舒服。
她下意识伸出胳膊搂着对方,这样的行为一定太无礼了,她感受到神的身体很明显的僵住了,但此时她也顾不上太多了。
还好,赫墨尼什么都没说,只是略带僵硬的,用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他的手其实很轻,但阿洛菲感到自己的眼泪被一滴滴拍了出来,沁湿了神明的毛毛袍子。
神应该能感觉到,可神什么都没说。
“赫墨尼,你知道吗,我和庇斯特最后说的,居然是我在闹脾气,我说以后都不去找他,我不要再看见他。。。。。。。还有。。。。。。最讨厌他。”
在说最后一句时,阿洛菲的喉头被巨大的悔意压得钝痛不已,几乎无法说完整。
“你说我是不是很没有良心,我甚至没来得及跟他说一句对不起。”
她的眼泪簌簌落下。
其他人都在夸圣女这几日处事利落,不愧是庇斯特大人教出来的,心性实在坚定。但只有她知道,自己这几天冷静的完成葬礼前期事宜,不过是强撑罢了。
压抑多日的情绪在没有太多安抚话语的神明面前,居然一泄难控,从最开始的默默淌泪,到后面难以控制的发出呜咽声,阿洛菲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她不再流泪,赫墨尼终于开口了。
那是一句麦锡达斯语。
阿洛菲抬起头。
她早就做好准备会听见赫墨尼说些平淡到冷酷的话,毕竟神的寿命几乎无尽无穷,不能理解短生种对于死亡的恐惧和悲伤很正常。
离别只是重逢的前奏。
那句晦涩的麦锡达斯语相当的有诗意,阿洛菲难以想象居然是从赫墨尼这样的粗犷神明嘴里说出来的。
也许她之前对神明还是有些偏见。
“又哭又笑的,干什么?”赫墨尼皱着眉,不太耐烦的用手背擦掉她脸上的眼泪,“我说的话很好笑?”
阿洛菲躲开他的手,心里的酸涩感总算被冲淡了一点:“不是,只是突然觉得,你好像个游吟诗人。”
“游吟诗人?那种吃饱了撑的,喜欢到处乱跑然后写些酸诗的家伙,就像麻雀一样爱叽叽喳喳,你竟敢把我比作他们——”
黑暗神沉了脸,望向好不容易吃吃发笑的少女,本来准备去拍她的脑袋,让她清醒点,瞥见她微红的鼻头,透着粉的脸颊,手又不受控制般,变成很轻的摸她的脸。
她的脸软滑,还带点儿凉意,让他都有点舍不得收回去了,忽然掌心微微一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