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风整顿搁在哪儿也不啻于回炉重塑。
在七月这样的大热天里,大家同吃一锅饭,同挨一动练。
黎越口袋里的小秘密,也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负责带着她们训练的那位老兵班长,在新兵们站军姿时便来回来去地在队列中踱步,检查一下这个的手有没有贴紧裤缝,检查一下那个的腿有没有用力站直,拨正这个歪掉的脖子,踢开那个合拢的脚尖。
班长到了黎越面前,将她上下打量一番没发现什么差错,刚准备走开,却发现黎越上衣口袋不如其他人一样平整。
&ldo;不是说了训练的时候别往兜里装东西吗?&rdo;班长眉头一拧,伸手就从黎越口袋里掏出了让她口袋不平整的祸首。
一朵已经发黄失水的花,皱巴巴地缩成一枚细长的不合格标本。
在部队待得久了,女兵们往往有些洁癖。班长看着那朵干枯萎缩的花,露出了异常嫌弃的表情,嘴里啧啧着,顺手就把那朵花扔进了旁边的绿化带里。
班长的一系列动作让黎越倒抽了一口凉气,她的视线随着那朵花落进黄杨丛的抛物线而转动,连头也发梦似的跟着向左,转出135°的刁钻角度。
班长看着黎越的动作,伸手就给了她一个爆栗:&ldo;黎越,你干嘛呢!&rdo;
原本不算辛苦的训练,在有了这段插曲之后,于黎越而言无异于一场酷刑折磨。
一天之中于训练场往返来回,黎越总是忍不住将视线看向那一丛黄杨。可是枝干之间星星点点的枯黄痕迹却那么多,她分不清哪一片是黄杨掉落的叶子,哪一片是她心里牵挂的栀子。
直等到下午体能训练结束,黎越终于趁着打扫卫生的机会,从黄杨丛中掏出了她珍视的栀子花。
仔细吹去干花褶皱之中的微尘,用纸巾包好放回口袋里,黎越被狠狠提起的心终于落下。
(五)
风来的方向逐渐从东边向北倾移,原本就干燥的空气里愈发没了水汽。
于是看起来刚健有力的树木们,一下子就失去了牵制枝干上那些叶子的能力,任由它们黄的绿的扑簌簌掉一地。
等扫地的速度赶不上树叶落地的速度,整理环境卫生的公差让人厌烦无比的时候,就到了一年一度的退伍季。
凌晨四点,复退老兵就要集合登车前往车站。除了执勤值班的,几乎大院里所有人都到了集合地点为老兵们送别。
没有宣传口经年累月对外经营的那些泪洒当场,又或许早在之前就已经偷偷哭过。离开的这一刻,大家反而都还能保持着轻松愉悦的心情,甚至如同往常一样嬉笑,叫着&ldo;狗战友,一起走啊&rdo;‐‐明明知道她们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