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泰平帝眼中,出气可比抬举母家重要,关键是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削弱先帝的影响,这样就能在最大程度上削减太子的政治根基,树立他新帝的威严。
乾清宫不是没有打过孟家的主意,可一来风险太大,孟氏深不可测,连沈炳文当时都要退避三舍,他没有自信能把控住那位老太爷;二来,内阁好似有意将太子与孟家隔离,一再提及将储君迁至外宫教养。这也正好顺了他的意,毕竟孟家算是有功之臣,将来也是荣王的母家,看在结发妻子的面上他也总得顾忌一二,前提是,他们的眼睛要擦亮,知道自个儿该往哪边站。
于乾清宫而言,夏家不过是他手上一把刀,暂时用来对付内阁,他私心里对那位见死不救的外祖早就不待见了,可黎太傅空有人望,却是个迂腐透顶、扶不起来的老学究,指望他去应对沈炳文,只怕撑不过一个回合。
赵秉安向来不理会外面那些风言风语,但此番,他倒是真想见见那位声名狼藉的夏老大人。这一会儿的功夫,内阁已经给他上了数道请封折子,沈炳文意图把他那带发修行变为遁入道门,直接让他老人家方外玩去。不过,至法道观的外壳披了这几十年,纵有新帝在背后支持,夏榔想回来,名声也绝对会掉到臭水沟里去。
夏家小辈这几日在京中几大勋门奔走,整箱的银子往外抬,倒是打动了不少人,赵秉安心想,只要能豁得出脸,夏家重新崛起总是不难的。
内阁的视线从身上移开,哪怕只是暂时,也足以让赵秉安松一口气。
惬意的饮完杯中茶水,他便起身出了府,钟山兰亭,可候着许多人呢。
孟守德荣升新任国丈之后,这钟山便成了孟家的禁苑,平素很少人敢擅闯,此番能借给赵秉安来做东道,可见两者之间关系亲厚。
苏泽衡临死之前把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他也漏了不少,赵秉安现如今再入这钟山只觉得云雾缭绕,看什么东西都是不真切的。
邵柏博这段时日逐渐暴露自己的野心,在翰林院中翻云覆雨,可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此刻,他游走在陇西、太原等中小士族中间,端得是如鱼得水。
主亭中,孟希来踌躇不安,他不知对面之人到底知道了几分,父亲让他开口试探实在是抬举他了,自己若有那本事孟家当初何至于落入那等悲惨的境地。
&ldo;愚兄还未恭贺明诚升迁之喜,权且饮尽杯中物,当作赔罪了。&rdo;
赵秉安盯着这石桌弹指玩耍,对孟希来的焦虑窘迫视而不见,世人皆以为他在这场夺嫡之争中获利最大,可实际上呢,他忙前忙后不过是替人孟家保了驾护了航,孟氏子弟丁点风险没冒便坐收渔利,不声不响的揽了两个爵位入怀。孟守德一介白丁咸鱼翻身,成了世袭三代的寿春侯,而眼前的孟希来,也因着与中宫一母同胞,圣恩殊赐文韫伯,食邑两百户。
孟家淌着永安侯府走出来的老路,既有勋爵保底又保全了自己世家的底蕴,不得不说,人家这算盘打得真是举世无双。
赵秉安自忖心智过人,可在那位面前到底是计输一筹,不过,他可从不给人打白工,孟家人占了他那么大便宜,好歹也得掏出些东西来吧。
第233章
&ldo;何懋林垂危,这个消息可是真的?&rdo;
&ldo;千真万确,金针扎遍周身大穴,百年老参日日续汤,现下何府随时都有可能曝出丧信来。&rdo;
孟希来一心想挽回两家的关系,怎敢说胡话,再者说,他那位神出鬼没的祖父连下两封口信催促他赶紧把消息送予赵秉安,谁知道这里面又藏着什么阴谋,他可没这几位的鬼心眼,赶紧说完脱身才是上策。
&ldo;怪不得近来太原士族蠢蠢欲动,想来是私下里正掐着呢……&rdo;
何懋林的生死关系到内阁格局变动,赵秉安一时间心思百转。孟璋的手段当真是了得,他们几方势力都在何府安插了人手,却一直被何家人蒙在鼓里,唯有人家,藏影无形,偏对一切都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