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书房外侍立的两个小厮眼见主子出来,赶紧点上了灯笼,在前方小心引路,他们不敢多话,嘴里却苦的很。
春暖院外堆着几车行李,下人们在哭骂声中不为所动,仔细翻检着这些东西。
蒋氏气极反静,冷淡着脸色让人把长子几房姬妾安置下去,当然,在她眼中,那些胡姬异族不算是人,若非顾忌着给爱孙积德,她根本不会让人进门!
此刻赵秉宰还蜷缩在小轿里,拼命压抑着服散的欲望,他瘫在轿龛上,浑身颤抖,瘦削的脸上满是冷汗。
蒋氏远远的站着,不敢过去看一眼,实际上,在她们母子相见之时她都不忍相认,那是她的儿子吗,为什么会把自己折腾成那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若早知如此,当初说什么她都不会放人走!
转头望着石板上那个女人,蒋氏恨不得扑上去咬死她。
&ldo;若非大郎以命相求,我今日一定会休了你!&rdo;
&ldo;封了春暖院,日后许进不许出,延请胡先生过府替六少爷诊治,至他痊愈之前,不得迈出院门半步!&rdo;
&ldo;母亲,您不能这样做,相公他可是圣上钦赐的世子,您不能圈禁他‐‐&rdo;
&ldo;闭嘴!我儿落得如今这个下场就是因为娶了你这个祸害!不如此,难道让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忠义伯世子是个,是个酗酒烂毒的人吗?那日后老爷与安儿该如何出门见人!&rdo;蒋氏看见长媳就是压抑不住的火气,她将巴在腿上的煞星狠狠甩开,嘴上也不忍了,该说的不该说的,一吐噜瓢都倒了出来
&ldo;……说到底,您就是偏心小叔。&rdo;
&ldo;那相公呢,他难道不是您亲生的吗,为什么两房就不能平等对待!&rdo;
&ldo;混账!&rdo;
蒋氏最不容人踩的忌讳就是膝下二子之间的关系,柳氏敢当众这么挑拨,简直是没把她放在眼里,一巴掌扬起,眼看就要抽下去了。
&ldo;母‐母亲,她是无心的,您,您饶了她吧。&rdo;赵秉宰强撑着掀开轿帘,气若游丝的给妻子求情,殊不知,他这死不悔改的模样更让蒋氏怒火中烧。
五石散早就把身体的根基摧毁的一干二净,赵秉宰又正处在苦挨的关头上,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已是极为不易。
这点力气用完,他连轿帘都抓不住,脸朝下摔出轿子,瘫在地砖上,浑身抽搐着。
柳氏看不下去了,她从怀里摸出一小包方角粉末,颤抖着爬过去,想替他解了这折磨。
&ldo;这是什么?又是害人的毒物是不是,你这贱妇!&rdo;
就着手把小药包撕开,白花花的细盐粒子撒了遍地,这东西不是五石散又是什么。
蒋氏长于杭州,江南繁盛之地,她对富商巨贾私底下流通的这些害人玩意可是亲眼见证过,当年蒋府上赵秉安有一位庶出舅舅,就是因为服散被蒋老爷子打断了一条腿,撵到乡下老家过活,没两年就病死了。
赶在此时,抄检的下人也都提着胆子回来通禀,六少爷的行李里确实夹带了许多不堪入目的东西。
嬷嬷们搬出一个小箱子,里面皆是房事助兴的药丸,都不用请府医,她们这些婆子搁在鼻头下一嗅,便知那里面混掺了几样大补之物,六少爷这身板用上那东西,简直就是在害命!
更要命的是,她们还在六少奶奶的私密行囊里抄出了两个人偶娃娃,一大一小,没有五官发须,怎么看怎么诡异。
&ldo;娘!&rdo;
赵秉安赶到之时,就看着蒋氏撒手后仰,赶紧奔过去把人扶住,他环视一圈,身上戾气大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