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刚满了周岁,一排牙长得差不多,最是要咬人的时候。你嘬我一口,我咬你一下,玩得那是不亦乐乎,等赵秉安牵着太子过来午眠的时候,这两个不省心的已经折腾得满殿狼藉,气得赵秉安将人剥了个精光,一人屁股上挨了两下。
也就是在宫里他敢这么教训凤举,若是在府中,没等他动手,母亲大概就提着鸡毛掸子过来了。没办法,媛馨再度有孕,御医诊断可能为双生,为了妻子能安心养胎,他也只能把凤举送到玉函院照顾,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这可真不是玩笑话。
赵秉安看他那傻儿子,挨了打也不哭,窝在那呵呵笑,怎么看都老实的很。
可等他假装转过身去,这小混账立刻一巴掌糊在元恪身上,打得荣王哇哇叫。
子债父偿,赵秉安只能认命的把荣王抱起来哄,结果这就戳了太子的肺管子。
&ldo;让他走,让他走……&rdo;
东宫里的奴才都知道太子不能哭,一哭太傅就会发怒,这会儿太子不仅哭出声竟还闹了起来,那太傅不得把他们这些伺候的奴才皮给揭了!
凤仪殿的女官心里也苦啊,太子一向乖巧,怎么今日这么奇怪。
赵秉安没预料到太子的心思这么重,竟对荣王抵触到了这个地步,赶紧脱手把孩子交给乳母,自己转身安抚太子。
好半响功夫过后……
哭唧唧的小太子坐在榻上,扣着手指很是委屈。这时候,光溜溜的赵凤举扑愣愣爬了过去,仰起头,把浑圆的脑袋搁在了太子的腿上,笑得没心没肺。
荣王哭闹不休,赵秉安沉着脸色听御医回禀,好在没什么大碍,他再转头瞧着榻上那两个,真是头疼。
孟皇后闻讯急急赶来,发落了东宫好些奴才,连带着对太子都有了怒气。赵秉安哪还能让她继续在太子心上插刀,厉声把话给截住了,最后不欢而散。
九月,豫王出京,入名山道门,请法师三千,赴西山恳求圣驾回京。
禁军尚在,出行仪制虽不全,但也勉强撑起了场面。不过,朝廷似乎已经懒得遮掩皇帝的荒唐行径,任由那些道士漫天作妖,都没有一个大臣上书劝诫。
京畿象征性的戒严,老百姓们把皇帝回京当成了一场大戏来看,糙言秽耳,议论纷纷。
六部抓紧河南、两江的布局,诸位阁老熬得头发都快掉光了,哪还有精力陪皇帝过家家,大批朝廷精锐被抽调,剩下的三猫两爪,站在朝阳宫门前异常寒颤。
泰平帝像是早就预料到会是如此场景,阴蛰一笑,眼神亮得骇人。
第293章疯狂的皇帝
皇帝大张旗鼓地入了道门,偏朝堂上下无一人出面反对,这让天下士族都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味。
豫亲王身上寄托着宗室死灰复燃的可能,内阁对皇帝冷处理,但对于这位敢冒头的先帝遗子打压起来那是毫不留情。
雪花般的折子飞向通政司,随后经由内阁转呈豹房,其内都是参劾豫亲王的大逆不道之举,&ldo;魅惑圣上,私通朝臣……&rdo;,年仅十四岁的豫亲王几乎成了当朝十恶不赦的大罪人,凡是自诩清流的人家,背后无不要唾骂几句,就连城墙根底下讨饭的乞丐都知道皇家有位亲王爷,坏得要嘬人骨头。
入冬之后,饱受参劾的豫亲王不仅没被皇帝发落反而荣获赐婚,正妃出自平川侯桂氏,是莱敏大长公主的嫡次孙女,侧妃两人,分明出自元帅府靳氏与镇远将军府姚家六房,按皇家规矩,姚靳二女年前即要入府,豫王府该小摆一场喜宴。
这场赐婚对宗室来说无异于久旱逢甘霖,皇帝终于往前挪了一步,决定启用豫亲王了。
几位大长公主都喜不自禁,遑论瑞嘉公主等一些沉不住气的小辈,又因为即将靠近年关,恰是各省地方官入京活动的时候,她们摩拳擦掌,意欲借着豫亲王这块招牌重振旗鼓!
可现实很快就把她们的美好幻想给戳破了,靳家、姚家对这门婚事并没有大肆庆祝,甚至闭门谢客,连各爵府上门恭贺的帖子都没有接。
靳啸隶如往常一般在军营操练,后来又往五军都督府告假,传闻说是豹房那边新开了一轮法会,泰平帝要诏他这位心腹重臣同闻仙音。
而镇远将军府那边就更冷清了,姚家几房早就分府别居,六房的亲事姚宏建连面都没有露,也不许次子代礼,仅让魏氏贴补了一份不匪的添妆便作罢了。
都是聪明人,两头老狐狸摆明不会把宝押在豫亲王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身上。尤其姚宏建,他是吃撑了才会跟宗室那些疯女人搅合,二房两个大孙子跟着他们舅舅从小出入宫廷,在太子跟前得脸着呢,区区一个侧妃就想惦记他们姚家的骁骑营,真是痴人说梦!
前朝,赵秉安有条不紊的收拢势力,他并没有另创名号,而仍是沿用湖湘这个对他意义非凡的名字继续壮大羽翼。
如今的湖湘就像站在它顶峰的那个男人一样,朝气蓬勃,蓄势待发!
湖南总督管鑫月前上表,为湖湘学院请封,附表一份,将邵雍所著的《释说》同呈御前。著书立说,这该是一个不求闻达的读书人最大的追求。
纵然赵秉安异常厌恶官场上溜须拍马那一套,但也对管鑫此举十分赏识,不仅亲手抄写了一份《释说》前序让人送去京中管宅,还让其长徒卢骥远登门拜访。
一时间,洛阳纸贵,东宫刊印的两千册书籍有价无市,内阁无奈,只能着工部营造司日夜加印,为了此事,黎阁老还在朝会上小小发作了一次,结果被刑部人马怼得连东西南北都找不着。
黎焕中因为这次的事情颜面扫地,保皇党却自始至终保持缄默,这下纵使迟钝的朝臣也发觉,原来吏部这股新兴势力根本不受黎太傅把控,而主事的邵柏博不知不觉已经站到了幕前,成为吏部有史以来最年轻有为的五品郎中。
对于邵柏博的崛起,顾椿出于对赵秉安的忌惮只能保持不管不问,他原本以为瞿国梁不会放任邵子谦那个心腹大患在眼皮子底下蹦跶,可首辅党痴迷内斗,瞿派大胜之后不思进取反倒是日渐骄矜,仗着江南雄厚的底蕴强势插手六部,分散实力。
当初首辅党鼎盛之时,沈炳文尚不敢行如此分兵之举,可瞿国梁一上位,就给赵秉安送了大批人头。
湖湘还处在磨合阶段,这种时候赵秉安最怕的就是吏部坚壁清野,收拢各股势力与他死磕。可事实证明他与苏袛铭都高看了瞿国梁,此人眼高手低,志大才空,他接掌的是正在下坡路上挣扎的首辅党,要是赵秉安处在他的位置上,一定会不惜代价与各党派讲和修好,让历经波折的麾下人马休养生息,以图后效。
可惜瞿国梁为了表面的浮华舍弃了安抚人心的大好时机,他以为分兵六部可以显出江南势力之煊赫,可以震慑湖湘与内阁,不料这正中赵秉安下怀。首辅党就像一条丛深林密的山脉,外人耗尽心力也难窥见万一,如今它山门大开,附众分支显露真容,可不就像那脱掉盔甲的美人,哭着喊着等人凌辱吗。
烟袋街的小沈宅封闭一年余,却在京都第一场大雪时等来了豹房的旨意,泰平帝获得了瞿国梁的支持,终于要对沈炳文这个恨之入骨的师傅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