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世上不会失去的东西,又有多少?
或者说……
有吗?
3
餐厅独间,光可鉴人。
见过只点罗宋汤却从不喝汤的少年吗?
来广州后,张修发现自己在这个城市尝过最多次的食物就是罗宋汤了。
酸的,浓的,色彩鲜红的。
必定得独自一人坐在餐厅里品尝,不要洋葱,过量番茄;舍弃其他,只捞番茄。
捞起来后还得放凉,不凉就不动它。
抬手翻开卫衣连帽,指尖在碎发上盲目拨了拨,使之不至于像一团乱麻。
酸味在舌尖蔓延,很多时候,张修都感受不到食物的酸。
爱吃酸似乎只是他的一种生活习性。
就像鸟要飞,鱼要游,猎豹要跑,猫头鹰要守夜。
很自然的,张修要吃酸。
空间安静,心也安静。
吃到一半,想起此时还有人在家里的餐桌边上等他。
他擦净了手,在手机上点了视频通话,一张晃动的中年马来西亚妇女面孔出现在屏幕上。
他把手机扔在身旁座位,就这样不管,只用英语跟她说了几句话,让她别等他用晚餐,然后就切断了视频聊天。
站在洗手间洗手时,水流一遍遍流过他的手心手背。
这是他与陌生人手心相接之后第三次洗手。
&ldo;三&rdo;这个数字总让人类感到安心,他也已经心安理得地忘记了另一个人的掌心温度。
两手分开以后就冷却,转身离开以后就没回头。
淡忘一个陌生人,总是如此容易。
手机收到司机万分歉然的短信,说堵在高速上了,短时间内来不了。
长指在手机屏幕轻轻滑动,他在洗手间与餐厅营业厅的廊道里停留了一会儿。
不到十分钟,丁恪的电话就进来了。
张修没接,左手松松地握着手机,垂眸看着屏幕,直到震动停止。
尽管如此,他知道,丁恪还是会很快就出现在他面前。
这当然不是巧合。巧合是有概率的。他常年玩国际象棋,通博弈论,玩遍各种赌法。怎么会不清楚?
从散步的规避范围,到射击练习的过分干涉,再到妨碍司机接送。
那些保护他的人,如果不受他的控制,其实也等同于监视他的人。
他忽而感到有些反胃,也许是方才没控制好进食量。
拨通于尽的号码时,那家伙大概正在附近某间酒店里践行身为花花公子的日常&ldo;职责&rdo;,总之透过信号传到张修耳边的声音相当之不和谐……
&ldo;操。&rdo;他低声,切断了跟于尽的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