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袭过,树叶声沙沙。
阮希希问林销,“你……怎么会和天子成为朋友?”
天下人都知道,天子疯狂,且残忍凶暴,脾气阴晴不定,极为好色。林销原就是林随相爷之女林遥,林随素有才名,是出了名的贤相。像林遥这般出身名门世家的小姐,为何会与当年的太子暗中成为朋友?
林随绝不是趋炎附势之人,绝不会主动依附当初的太子现在的晋天子梁元恒。而林遥这般受过良好家教的闺中女子,也不会随意与外面的男子结交,且这男子的脾性是出了名的暴躁,根本与林遥的性格格格不入。
虽然同样是大晋的权贵,但二人的圈子全然不同,脾性也是相差甚多,这两个人却成了朋友,实在令人费解。
林销抿了抿唇,她从未和人透露过这些,但对阮希希,她却准备将自己和天子之间的秘密全盘托出。
“希希,你曾问过我究竟天子知道不知道我是女子,现在,我可以告诉你,天子他一直知道我的身份。而且,正是他提出要带我入宫,给我官职,帮助我掩盖从前的身份。”
阮希希内心剧震,转瞬便明白了过来,“这么说,他想要救你?”
“嗯,”林销缓缓点头,她知道阮希希会立即想通,她也不打算瞒着,于是继续解释道,“当初我的父亲林随触怒了当时的天子,天子赐罪于我林家,命禁军屠杀我满门。幸好我父亲在朝中还有些威望,有人偷偷将这消息传递到了林府。母亲听说父亲被扣在宫中即将问罪斩首,她心如死灰,于是便自悬于树……”
阮希希望了望这颗显然还很年轻的槐树,想着林伯母那慈祥和蔼的脸孔,不禁觉得眼眶发涩。她抬首凝视着林销,看见她眼中的痛楚,也觉得自己心里仿佛被刀子划过一般。
就是那时候,自己的父亲在看了一封信之后匆忙离家,从此他们父女也是阴阳相隔。
林销缓缓闭上眼睛,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悲恸之色,“母亲命人送我出府,想要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来护住我的性命,可是,我却在逃出相府之后被禁军给追上了……”
“是天子梁元恒,也就是当时的太子在那时救了你?”
“嗯,是他救了我。”林销睁开眼睛,眸色晦涩深沉,见不到底,“我和他的相遇,缘于他欺负街上的一个姑娘,我曾设计揍了他一顿,后来便是不打不相识了。我知道他是当朝太子,他也知道我是林府的小姐。他那时候听说了林府即将要被满门抄斩的事情,便急匆匆地赶来,那些禁军也不敢为难他,便由他救走了我……”
“若记得不错,那时天子已病入膏肓,太子在林相爷死了之后便登基了。”阮希希回忆道。
“希希,大家都说天子是疯狂成性,贪财、好色、嗜杀。这些我都承认,天子的确有这些恶习,但是你们却不知道,其实天子他自己可能也不想成为这样的人。”
林销的话让阮希希微微诧异。这些恶习难道不是天子的本性?即便不是他的本性,也是他后来养成的脾性,无论如何,大晋先后有两代这样的天子实在是大晋百姓之祸。
林销认真地看着阮希希的眼睛,一字字清晰道,“以前的天子是个疯子,现在的天子还是个疯子,你们是否想过,是天子的父皇影响了天子的性情?一个疯子,生出的儿子带有疯子的倾向,这样的可能你们是否曾想过?”
阮希希瞪大眼睛,脑海中迅速掠过一个猜测,不禁脱口而出,“天子原是真的疯了……”
林销抬起手按住她的双肩,解释道,“当今的天子,一日之内只有几个时辰可以是清醒的,其余的时辰内,他都处于一种自己不能控制自己的状态中。所以他都会将自己封闭起来,他怕自己会伤害别人。但是若没有我看着,他便会不可抑制地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来,没有人能阻止他……”
“没有你看着……”阮希希敏锐地捕捉到了细节,眼眸骤然一亮,仰头看着林销紧张地问,“难道之前在你背上看见的月牙疤痕,汜公主所说的你是天子禁脔之事,都是因你在掩藏天子是真的疯子这个秘密而产生的误解?在他们看来你是为人所耻的禁脔,实际上,你是在帮助天子克制他的疯狂?”
林销缓缓颔首。
阮希希忽然去掀她的袖子,捏着她的手臂翻来覆去地看着,这还不够,她还去扯林销的衣领,想要去看她身上别的伤痕。
林销哭笑不得地掩住衣领,道,“你别看了,天子疯狂的时候,只会胡乱抓人,刚开始我会伤的多一些,但到后来我就找到诀窍了。他一发疯,我就抱住他,他就无法动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