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屋子焚上香,用我常用的那种。换洗衣服也备上,暂时就用提前给霄姑娘来年新制的那几套……&rdo;锦阳事无巨细地吩咐下去。&ldo;对了,房子离我卧房尽量近一些。&rdo;她倒想与怜月共眠一室,可这一世的怜月还未与她相识,只能先慢慢来。
&ldo;霄姑娘今夜要来吗?&rdo;连花不禁问。可霄姑娘是常来王府住的,又不是挑剔的人,郡主也从没因为霄姑娘要来特意布置过什么。
&ldo;不是。照吩咐准备着吧!&rdo;锦阳说完大步踏入了宫门,几个丫头从后面的马车赶过来不知所措地望着连花请她拿主意:&ldo;连花姐姐,咱们要跟进宫里伺候吗?&rdo;
&ldo;不必了。郡主是去求见太妃,太妃最不喜人多。&rdo;
太妃娘娘正闹着脾气,一脸嫌弃地推开嬷嬷递过来的药碗。
嬷嬷心下叹了口气,她这主子四十五六的年纪了,偶尔还是有些孩子气,怕苦味怕得跟什么似的。
&ldo;娘娘,好歹喝一点。&rdo;嬷嬷不厌其烦地将药碗再递上前去,用勺子舀了小半口递到太妃嘴边。
太妃把脸别开,紧皱着眉头道:&ldo;喝了这么多苦汤也不见好,还喝它作什么?&rdo;
&ldo;您若不喝药,太医们便只能施针了。&rdo;太妃怕苦更怕针,嬷嬷也知道威胁主子是死罪。可若是太妃娘娘有个三长两断她一样是死罪,横竖都是死,嬷嬷相伴太妃虽不过几载,也衷心地盼着娘娘能康康健健的。
太妃娘娘白了嬷嬷一眼:&ldo;你是越发大胆了。当我怕不成?&rdo;
&ldo;好好好,我们娘娘什么都不怕,奴婢这就命人传太医来施针。&rdo;嬷嬷说完便放下了汤碗,一副转身要走的架势。
&ldo;别装了。端过来吧!&rdo;
太妃娘娘看嬷嬷劝得辛苦只得喝了半口,实在受不住那股子药味又尽吐了出来。嬷嬷上前替太妃擦拭着嘴角,心疼地说:&ldo;下次让他们开些甜味儿的,哪怕药效弱些呢,总好过连咽也咽不下。&rdo;
&ldo;我看分明是活遭罪,若药什么病都治得了哪里还有患病去世的人?你们也看开些吧!&rdo;太妃用糖水漱了口,又再用清水潄了次才略微好受些。这些天太妃娘娘一直病恹恹的提不精神,只倚在湘妃榻上和嬷嬷懒懒地说话,说累了便就势躺下睡会子。
此时一个小宫女进来传话:&ldo;娘娘,嘉王府锦阳郡主求见。&rdo;
嬷嬷看了太妃娘娘一眼,只见太妃微合着眼轻声道:&ldo;是不是又闯什么祸了?&rdo;
&ldo;奴婢不知。&rdo;小宫女垂着手。
&ldo;叫她进来吧!&rdo;太妃娘娘一脸疲态。
她本不想见锦阳,可那丫头是不常来咸康宫的。即便闯了祸也是被锦阳欺负的孩子们告到她这里,细细想来,这还是锦阳第一次独自前来。那孩子随母亲,又犟又傲,几乎不怎么主动入宫,对皇帝皇子公主们也是满嘴的客套话。别人道是知礼知矩,太妃娘娘却知,那丫头根本没把宫里这帮子人当亲人。
锦阳大步进来,恭敬地行了礼,见太妃娘娘合目而眠,便静静立着不敢说话。
&ldo;你不常来哀家这里的。定是有事吧?&rdo;太妃娘娘微睁开眼,淡淡地望着面前的锦阳,而后移开了目光,低首看着金护甲。
&ldo;锦阳想同太妃娘娘求一个人。&rdo;锦阳的心跳得很快。她从来没有求过太妃什么事,若被拒了怎么办?
因从未有过志在必得的东西,眼下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也是从来没有过的,她心里紧张着太妃的回答,又不敢表现出来。堂堂郡主为了个教坊司罪女乱了方寸,旁人看来实在不至于。
&ldo;今日真是奇了。你还是第一次问哀家要东西吧?看来哀家不能不允了。说吧,看中了谁?&rdo;太妃娘娘的情绪不高。
锦阳松了半口气:&ldo;今日灵阳姐姐寿宴之上教坊司那个抚琴的女子。&rdo;
&ldo;教坊司的?是哪家的罪眷么?&rdo;
锦阳一时语塞。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怜月的家世,不过匆匆一面便对人那么了解也是可疑的。
&ldo;似是前兴州府知府的家眷。&rdo;她边说边抬头观察太妃的神色。
&ldo;兴州府知府?和宋阁老一起扶植忠王的那个?&rdo;太妃皱起了眉,然后挥手让嬷嬷先出去。待只剩下她和锦阳二人时才开口道:&ldo;为何想要那丫头?&rdo;
&ldo;琴弹得极好。&rdo;
&ldo;琴弹得好的人不止她一个。锦阳。&rdo;太妃略打起了些精神,郑重地对锦阳道:&ldo;这里只你和哀家二人,你父王虽不是我带大的,同在宫中也是看着他长大的,又是圣上的嫡亲弟弟。你要谁哀家都依你,但逆臣之女……哀家由衷劝你一句,避远些。&rdo;
锦阳惊愕地抬头望向太妃娘娘。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她当然知道,只是顾不了了。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太妃的态度,话说得这样直白,就差告诉她:圣上盯着你们家的,别做任何让他疑心的事。
她只知太妃娘娘常护着她,却不知太妃对嘉王府的关心真挚至此。这真的是多年来一直往王府里塞细作的那个太妃娘娘吗?
&ldo;锦阳明白。&rdo;她此时真想给太妃娘娘跪下,心一直提在嗓子眼,怜月离她只有一步之遥,而这一步能不能走到全在太妃娘娘一念之间,可又不敢表现得太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