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于白怔楞间,一只大手握上了他紧攥的手,把他的手摊开,“别攥了,还嫌伤得不够重吗?”
于白觉得整个人都僵了,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只得木愣愣地被云司简拉到水盆边先把已经干了的血迹洗尽,小心翼翼地用布巾擦干,确认没有什么异物嵌进伤口,这才取出创伤药将伤口细细上完药,再认真包扎好。
云司简的一套动作有条不紊,似是早就有了打算,仔细轻柔。做完了这一切,一抬眼,对上于白茫然的眼神,“怎么了?”
“看出来我受伤了?”
云司简被于白那副逞强的模样惹得心里一软,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放心吧,你掩饰得很好,我不是看出来的,我是猜出来的。你的射箭算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极限在哪里,没人比我清楚,曲晋的弓弦力很强,刚才最后的那一箭你要破三靶,肯定超出你的寻常承受了,更别提还半躺在马背上颠了一圈了,你肯定得被颠吐。”
于白瘪着嘴,“别人都跟我挑战了,哪里能认怂。”
云司简望向于白的双眼,虽然不再是碧蓝的眸子,却依然清澈透亮,明明说着好胜的话,却无半分争强好胜的眼神,反倒是透着几分委屈。
这般想着,自然而然地拉过于白的右胳膊,从大臂开始按摩,“你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在乎这份输赢?是不是怕输了给我丢面,失了威信?”
撇了撇嘴,于白在心底反驳了一句,除了这个原因,我还有不想输给情敌的想法,当然这句话只敢默默在心里说。
见于白一副不上心的样子,云司简也不想说他了,没来由的,他就是能从于白的眼神表情里读出那份凡事都以他为先的执拗,心里莫名地涌起一阵说不来的滋味,神游着一路从大臂揉到手腕,手指刚碰上长命结,便停下了动作。
算起来,于白被自己带回也好几年了,他一直不曾记起之前的事情,自己似乎也在潜意识里不去想那些事情,甚至连眸子的颜色都在想办法替他掩盖,那份希望他融入大祁的心,似乎比于白自己还要强烈。
捏了捏新加上的几个结花,云司简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生出的一股烦躁,他从没有一刻如此时这般想知道于白究竟是谁,在勿黎是什么身份,经历过什么,又如何会出现在战场,出现在他的面前。
察觉到云司简的走神,于白也没出声提醒,反倒是那几根在自己手腕摩挲的手指让他的心越来越痒,如同被一根无形的羽毛似有若无地挠着,痒得想要做点什么才能解痒似的。
云司简捏着那雄鹰造型的结花,暗了下眸色——也许该让人去查一查勿黎王室的一些秘闻。
感觉到摩挲着自己手腕的手指力道有所变化,于白这才开口道,“那个,将军,要不这个手链我还是送给你吧,看你挺喜欢的。”
于白的出声拉回了云司简的思绪,无奈地瞥了于白一眼,“跟你说过很多次了,这是长命结,戴好了,不能随便送人。”
这句话在这两年里不知道听云司简说过多少回,听得于白都产生免疫自动屏蔽这些关键词了。
“哎呦,刀尖浪口上打滚的人,还信这个?”说着朝着自己的弩弓努了努嘴,“信什么长命结,还不如信手里的伙伴。”
每次一提这个话题,于白总是这样的反应,那种对神明或信仰无所谓到极致的态度,让云司简忍不住怀疑他身上留的到底是不是勿黎人的血。
“算了,不说这个了,明天起来,你的右胳膊估计会抬不起来,你这两天干脆在家歇着,也别总跟着我来营里了,又没俸禄拿,这么点卯必到的图啥。”
图给你腻一块儿啊!于白脑中回答,出口的却是,“闷家太无聊,这儿好玩呀。”
“让你歇你就歇着!”
云司简的语气不复方才的温和,蓦地变得严厉,害得于白差点没回过味儿来,眼珠一转,试探着问道,“是不是这两天营里会有事?”
头疼地看着于白,云司简长叹口气,真是该聪明时不聪明,不该聪明时瞎聪明。
“折子已经派人递上去了,经过这半天,该知道消息的人也差不多都知道了,你觉得营里还会风平浪静?”
“那我就更不能不在了。”
“行了,别闹,我有其他任务给你。”
于白狐疑地看着云司简,“你这是缓兵之计吧?”
云司简又一次没忍住摁了摁眉心,为什么有种越来越治不住这小子的错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