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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第1页）

其实，说毛泽东心中有着&ldo;《水浒》情结&rdo;，还不如干脆说毛泽东心中有着&ldo;梁山泊情结&rdo;。在青少年时期就有着的&ldo;梁山泊情结&rdo;，使他在1927年率部上了井冈山。但井冈山并不是&ldo;梁山泊情结&rdo;结出的最终的果实。或者说，对于毛泽东来说，&ldo;梁山泊情结&rdo;不只是意味着一种&ldo;打江山&rdo;的方式，还意味着一种社会理想。梁山泊本身也是一个社会，这个社会的组成方式，这个社会中人与人的相处方式，都令毛泽东欣赏和着迷。近人黄人在发表于1907年的《小说小话》中曾对《水浒传》有这样的政治性评价：&ldo;《水浒》一书，纯是社会主义。其推重一百八人，可谓至矣。自有历史以来，未有以百余人组织政府，人人皆有平等之资格而不失其秩序，人人皆有独立之才干而不枉其委用者也。山泊一局，几于乌托邦矣。&rdo;（10）&ldo;梁山泊&rdo;式的&ldo;社会主义&rdo;，是游民心中的&ldo;乌托邦&rdo;，其具体表现就是：&ldo;八方共域，异姓一家------相貌语言，南北东西虽各别；心情肝胆，忠诚异姓并无差。&rdo;&ldo;都一般儿哥弟称呼，不分贵贱&rdo;；&ldo;皆一样的酒筵欢乐，无问亲疏&rdo;，&ldo;论秤分金银，换套穿衣服&rdo;，等等。这样一种&ldo;社会主义&rdo;，对于毛泽东1949后的&ldo;社会主义&rdo;建设，也有着某种程度的影响。1949年后，&ldo;梁山泊情结&rdo;并未从毛泽东心中消失，当他致力于社会改造和重建时，&ldo;梁山泊&rdo;或明或暗、或有意或无意地成为一种参照、一种蓝图。整个中国成为一个巨大的&ldo;梁山泊&rdo;，多多少少是他的一种希望、一种憧憬。

毛泽东与中国古代小说（5）

总之，从小嗜读《水浒传》一类表现了强烈的&ldo;游民意识&rdo;的小说，对毛泽东精神世界有着多方面的深刻影响。从当年的&ldo;打土豪，分田地&rdo;，到后来的&ldo;集体食堂运动&rdo;、&ldo;人民公社运动&rdo;、&ldo;文化大革命&rdo;，都可从这类中国古代小说里找到某种根源。

三《水浒传》、《三国演义》这两部书，不仅赋予游民造反以道义上的正当性和意识形态上的合法性，也为游民造反提供了军事上的指南。清人刘銮在他的笔记《五石瓠》里记述道：&ldo;张献忠之狡也，日使人说《三国演义》、《水浒》诸书，凡埋伏攻袭咸效之。&rdo;张献忠在他的造反生涯中，竟每天都让人为他讲说《三国》、《水浒》上的作战故事，供他在自己作战时仿效。清人张德坚在《贼情汇纂》中也这样说到洪秀全、杨秀清们的造反：&ldo;贼之诡计，果何所依据？盖由二三黠贼，采稗官野史中军情，仿而行之，往往有效，遂宝为不传之秘诀。其取裁《三国演义》、《水浒传》为尤多。&rdo;黄人在《小说小话》中也说：&ldo;张献忠、李自成、及近世张格尔、洪秀全等，初起众皆乌合，羌无纪律。其后攻城略地，伏险设防，渐有机智，遂成滔天巨寇。闻其皆以《三国演义》中战案，为玉帐中唯一之秘本。&rdo;在战争年代，毛泽东时时研读《三国》、《水浒》，显然也有着从中学习战法的用心。而且，这两部书，大概也不只一次地对毛泽东的&ldo;埋伏攻袭&rdo;起过&ldo;有效&rdo;的指导作用。光是《三国演义》中的&ldo;空城计&rdo;，我就见到过毛泽东两次仿效的记载。一次是1928年8月的&ldo;黄洋界保卫战&rdo;，以仅有的一门迫击炮发射了一发炮弹，便把前来围剿的国民党军队吓跑。据说，事后山上开了一个庆祝会，有人把这一战斗编成京剧《毛泽东空山计》，将诸葛亮在《空城计》中的那段著名唱词改为：&ldo;我站在黄洋界上观山景，忽听得山下人马乱纷纷。举目抬头来观看，原来是湘赣发来的兵。一来是农民斗争少经验，二来是二十八团离开了永新。你既得宁风茅坪多侥幸，为何又来侵占我的五井？你既来就把山来进，为何山下扎大营？你莫左思右想心腹不定，我这里内无埋伏，外无援兵。你来，来，来！我准备着南瓜红米，红米南瓜，犒赏你的三军；你来，来，来！请你到井冈山上谈谈革命。&rdo;（11）另一次是抗战胜利后国共内战中的转战陕北时。一天，毛泽东被刘戡的追兵逼到了死亡的狭谷，&ldo;敌人占着两座山头，居高临下。另一面是咆哮的芦葭河。毛泽东随行只有二三百人，全部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下。&rdo;众人皆&ldo;把生死交给了命运之神&rdo;。而&ldo;忽然，毛泽东把烟头掷在地上说：&lso;放心跟我走，老子不信邪。&rso;他从容地转身走上黄河岔的堤岸，不紧不慢地，顺堤向西北方向走去。------就这样，毛不紧不慢地在河堤上走着，身后二三百人紧跟着，屏住了呼吸。起初还有一两个子弹在毛的周围钻进泥土，离他只有二三米，随后，奇迹发生了，身后那些山头，枪炮声忽然停止了。刘戡的七个旅眼睁睁地看着毛从他们的枪口底下在河堤上走了三百多米，翻过一个小土岗，不见了。&rdo;事后，毛泽东谈及此事时，&ldo;得意&rdo;地唱道：&ldo;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旌旗招展空番营，原来是司马发来的兵------&rdo;（12）这段故事传奇性强得令人对其真实性生疑。但即便是编造出来的，也很能说明问题：人们热衷于编造毛泽东巧用《三国》、《水浒》战术的故事，也说明毛泽东的确常用《三国》、《水浒》战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