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西夏人再次鸣金撤退。
这一天,顺宁寨开始出现了比较明显的伤亡,主要都是被对方的炮车与强弩射中,受伤的有了六十多人,死亡却只有个位数,都是蕃兵。
秦刚主动要求刘延庆带他去看望了受伤的蕃兵,他们的到来,很令这些蕃兵意外而激动。在以往,别说是大宋的官员,就算是他们自己的刘寨主,也是难得会来看望他们这些人啊。
秦刚制止了这些人的跪拜,而是四下里看了看伤患营的安排,皱了皱眉头对刘延庆道:“之前我倒是疏忽了这里的安排与准备。打仗总是要有士兵死伤的。但是,往往那些受过伤、却能够痊愈的士兵,却会是我们手头最宝贵的财富,刘巡检是否认可?”
刘延庆一愣,脱口说道:“秦知军说的道理是这个道理,只是,只是……”
他本想说的是,此时的士兵在受伤后能够痊愈的比例是相当地低,甚至从军官来说,基本就不指望。许多士兵就此致残,从而完全失去了战斗的价值,往往还不如就此战亡呢!
因此,大仗一起,伤患营往往就是大多数受伤士兵的等死之处。
秦刚没等他继续开口,就对身边的近卫兵吩咐道:“去我的营帐,将我那里存着的几十瓶精酒尽数都拿过来,再给我多准备一些干净的布条。”
然后,他又让刘延庆将这伤患营的医官及其助手都过来说话。
伤患营的医官应该平时是这寨中的郎中,估计就是懂点使用地方草药的那种三脚猫医生,几个人以为这次要被训斥,都胆战心惊地站在一边。
当近卫兵将秦刚所要的东西找来并准备好后,秦刚抬眼看了一眼过来的蕃军医官等人,开口道:“以前的事,你们可能是没有经验,本官就不去说了。接下来,仔细看好本官所做的流程与步骤,如果有笔的话,可以记录下来,可以作为今后伤患营的基本操作条程。”
接下来,秦刚竟然不顾周围众人的阻拦,直接半跪在面前的几名伤员面前,小心地解开了他们伤口处带有血污的胡乱包裹,露出了他们毫无处理的伤口,这些地方不仅血肉模糊,甚至多有腐坏之处。
一般来说,这些伤员如果没有直接死于失血过多,接下来也必会经历伤口发炎、高烧不止的现象。
这时,也只有体质相当过硬的士兵才有可能够强行撑过这一阶段,而绝大多数人在此之后,非死即残,这也正是古代战争的残酷之处。
秦刚先取出随身的匕首,将其刀刃在靠近的油灯上烤了一会,说:“所有用来清理伤口的刀口,都必须要在火上烤过方可使用。”
一旁的医官赶紧认真地记下来。
然后取了一根木棒让眼前的伤员口中咬住,命令道:“接下来忍住痛,但是我这样的处理就可以救了你的命的!”
见这伤兵点头之后,秦刚便果断地下刀,迅速剜除了他伤口处已经腐坏的组织及皮肉。刀口锋利,血水也迅速渗出,那名蕃兵一下子紧紧咬住了口中的木棒,浑身痛得发抖。
不过因为是贵为知军的汉人长官在给自己治伤,他便是强忍着没有叫出声来。
在看到已经鲜红的血肉之后,秦刚接过近卫兵递来的精酒,也就是蒸馏时的头道酒液,在神居水寨那边都是送去香水作坊的,而保安城的则是全部留下给给备用,这次来顺宁寨前线时,他自己带过来了几十瓶。
“继续忍住啊!”嘱咐完之后,秦刚便用干净的布头蘸了精酒很小心地处理伤口及四周。由于没有准备,那伤员痛得差点要翻跳起来,幸好还有意识到自己周围的全都是长官,那人翻挺了好一会儿,好歹是强忍了下来。
“所有的伤口都必须经过清除腐肉,再用这样的精酒进行消杀,最后再上止血的药物。”秦刚一边说着,一边接过医官助手递上来的止血药物,小心的敷上,再拿过干净的布条开始给这名伤员进行包扎,“这样之后,才可以用干净的麻布进行包裹。包裹这些伤处的布条必须要干净,换药时,也一定要更换干净的布条,更换下来的布条如果还想继续使用,就必须要放在开水里煮沸、再晾干后才能重复使用。”
秦刚每说一句,一旁的医官就毫不犹豫地用笔立即记下,并让自己的助手紧盯着秦刚操作的每一步细节,不敢有所遗漏。
接下来,秦刚便示意医官及其助手按照他的方法,对旁边的几名伤员进行同样的处理,其中有细节不到位的地方,他再具体地指出并强调。
如此之后,再对医官说:“除了刚才这些,对于所有进入伤患营的伤兵,先得将他们伤口的四周,用热水擦洗干净,而他们换下来的秽布,不要的话就得集中焚烧掉,还想再用的,则必须像包裹伤口的布条一下,清洗干净后,再经过开水煮沸之后方可。”
秦刚所说的这些,其实是他想来能在当时这个时代下所不难做到的事。
但是,哪怕就只有这样的几点注意,只要能够严格做到,这伤兵的恢复比例、甚至是存活比例,都能大大地提高。
“只是,这对伤口消杀的精酒……”秦刚转眼看看刘延庆。
对方立即领悟,马上接口道:“秦知军放心,记账,记刘某的账,战后一并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