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城张了张嘴,一时间哑口无言。
病房里一片安静,外头喧闹的杂音隐隐传进来。林依转过身,一语不发,头也没回地离开了病房。
赵城坐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没有说话。
男人英俊的眉眼抬起,望向窗外阴沉沉的天空,半晌,叹出了一口长长的气。
云镇的冬天很长,太阳被云层遮得严严实实,仿佛有人在上面加了层滤镜,灰蒙蒙的让人喘不过气。
林依慢慢走回家,神色怔怔,推开了偏僻小院子的门。
青碧色的屋檐下,铃铛清脆地响了几声,许念稚在屋里听见动静,连忙跑出来。□□的脚板踩过院中间的石板天井,脚底有些泛红。
林依一皱眉,轻斥道:“念稚,怎么不穿鞋?”
“妈。”年幼的女孩不回答,八爪鱼似的抱紧了她,稚嫩的声音里带了点哭腔:“爸爸他被抓走了,我们会不会也被抓?”
林依猛地怔住了。
她蹲下身,细到硌人的双手握住女儿同样瘦弱的肩膀,看着她,认真地问:“念稚不想他被抓吗?”
她死气沉沉的眼里蒙着灰雾,手不自觉用了点力气,“你不想的话”
林依失神一瞬,声音逐渐变轻,像是在喃喃自语:“你不想,你不想妈妈就不会做。”
“妈。”许念稚任她握着肩,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她分明才十五岁,稚嫩的脸上却已透出了成熟的雏形,“我没有不想,爸爸他天天打你,应该被抓。”
“可是、可是他被抓了,妈妈被别人欺负了怎么办?外婆的身体不好,我打不过他们,保护不了妈妈呀。”
林依怔怔地看着急切得眼冒泪光的女儿,半晌,泪水汹涌,蓦地抱住了她幼猫似的小小身体。
挟裹着寒意的风呼啸吹过,古铜色铃铛清脆作响。屋檐下的两个人如同漂浮在海上的两根浮木,只有牢牢地拥抱抓紧彼此,才能不被这生活的巨浪瞬间冲垮。
“后来,阿城还是说服了我。”
林依擦去女儿脸上的泪水,怜惜地看着她:“他对我说,海城的教学质量一流,你去了那里,一定能接受更好的教育。”
“他还说,女孩子应该富养起来,有了开阔的眼界和格局,才能不被男生随便地骗走。云镇太小了,小到一眼就能看见你的未来,可你不应该局限于此。”
林依眉眼失神,仿佛回到了那个病房,英俊的男人脸上满是真挚,对她道:“海城是一线城市,我的收入足够念稚抬起头来走路。她是女孩子,难道你想她的一生就困在柴米油盐的普通生活里吗?”
“林依,我去过云镇的那些高中,说实话,念稚的成绩那么好,呆在这里读书,真的可惜了,她本可以更好的。”
为人父母,最看不得的大概便是儿女的“可惜”和“本可以”,她动了心,犹豫着,问他:“为什么我们不能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