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期待,她为他准备了什么。
没有想到,她会偷偷的来看望他……着实没有想过这个。
可燕祗到底是口是心非的人,在心被什么填满的同时,人却显得有些紧张起来,他望向郁华,又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郁华被他一问,手一顿,抬眼望向燕祗,才沉声道:“藏经阁上了锁,被我弄开了,于是就进来瞧师尊了……”
“……”燕祗唇角一抽,这人连藏经阁的锁都敢撬,还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
郁华更是无语,她本以为师尊会对她疾言厉色的教导一番,结果他却道:“锁没弄坏吧?”
“没有……”郁华想白师尊一计,却又想到重要的事,她抱着那罐子道,“师尊那一百八十七两银子的事郁华大致查过了。”
她说着又从怀里掏出那账簿来。
哪里晓得燕祗只是眼皮抬了下,“你竟然连账簿都弄得到。”
郁华正想开口辩解,却听燕祗又道:“说来听听。”
郁华闻言忙道:“是的,这账簿上有不妥之处,最大的不妥便是六月末国子官员做新所用银两,与往年比较多了大概百两,我怀疑里头有问题,再便是七月,很多学生休假,但瓜果凉品的开销很大,这里头也有问题。不过我也考虑过,这两个问题即便被揪出来,也有辩解的,比如他们会说布料长了,或者七月的瓜果没有安置,却说安置了,只不过后头放坏了……”
燕祗闻言眸一眯,显然有些出乎意料。
他摸着下巴道:“郁华不单会撬锁还会查账来着……”
郁华眉头一皱,知晓此人有意不谈此事,师尊是何意呢?
末了,她一低头,又想,师尊何等人物,她知道的,他也一定知道,那么那魏司业需要提防,需要小惩大诫的话也不必再说了,师尊定是晓得的。
罢了,师尊是聪慧人,她多说无甚意义。
燕祗凝着郁华沉思的样子,微微勾唇,末了目光又落在郁华的小手上,笑道:“郁华,那锁终究是硬了些儿,你手可有伤着?”
郁华一掀眼皮,直接过滤掉这个问题,拿起一个杯子,将罐子里头的东西给燕祗倒上一点。
“这是什么?”燕祗瞅着那略呈深红色的东西问道。
“杨梅酒,我找一个南方的商人买的。”郁华笑道,说着就将杯盏奉上。
燕祗,没说什么接过郁华递来的杯子,他如今对郁华管得不严,她出国子学的事情也没有多问。
燕祗微微抿了一小口,因有酒字,所以他只是抱着一试的心态,毕竟他不想在郁华面前喝醉。
可是这哪里是什么酒?分明是水……
这东西叫他喝一桶都不会醉的……
他微勾唇,只道:“南人雅趣却‘肚量’甚小,这种水也冠以‘酒’名。”
“……”郁华又是一阵无语,心道师尊这是不大喜欢?
末了,她清了清嗓子道:“一个南来的行商,驾着马车在长安城里头卖了三天,我听他说‘宜兴杨梅酒,一夕梦里人’,觉得这一夕梦里甚是雅致才肯掏了银子买的。”
郁华抬眼望着燕祗,见他握着杯盏的手就这么悬在了空中,也未放下,也未再饮,他双颊微泛起薄红,似是若有所思……
好一个一夕梦里,便是一醉,换得一夕吗?
不,这酒压根就不会醉人。
他为北祁皇族,半分鲜卑人血统,马背上打出江山的燕氏,那是八大碗酒也不会让他醉的!
他目光不知落在何处,唇角却噙着一抹笑,他笑行商的夸大其词,南来的商人大多文商,他们倒是极会做北人的生意……
郁华见他笑了,又道:“我想南来商人不多,北人爱的也许不是酒,而是江南梅子枝头的一场烟雨罢了……”
一川烟雨,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郁华,你想去江南吗?”许久,那人才抬起清明睿智的双眸,静静地望向郁华。
想,当然想。
郁华抬起头,有些错愕的望向那人。一时间,心不知怎么咚咚乱跳起来,这样的感受,以往从未有过,她,竟是在期待什么呢?
燕祗凝着郁华,眉目里带着淡淡的宠溺之色,“郁华,今生若是有机会,我定带你去江南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