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少言走进太阳下时,正是太阳最大的时候。
他望着脚下踩着的影子,没由来地一阵舒适,牵着的马儿也愉快地扬起头来,享受冬日里难得的温暖。
&ldo;踏秋,此番若是寻不得山哥,我们便不回来了。&rdo;
奈何踏秋不会言语,鼻孔里呼出几口气,像是回答了金少言的话。
&ldo;天下之大,也是时候出去走一走了。&rdo;昨夜他留了一封信告知爹娘自己外出寻找萧玉山,他说了生要见山哥的人,死要见山哥的碑,光凭爹爹的一句话,他实在无法接受萧玉山已死去的事实。
他相信以自己的武功,行走江湖理应不会太难,他曾问过那晚随爹爹追击萧穆然的护卫,护卫说萧穆然朝城南方向逃走了,那方向是要去潮州,想来那夜刺客便是潮州方向派来的,定是宋朝赵昺小儿指示。
他却不知赵昺如今刚满七岁,稚气未脱,把持超纲的实乃陆秀夫和张世杰二人,好在二人在朝中属于主战派,誓死不投降忽必烈创立的大元朝,只有陈宜中举棋不定,不过他只是贪生怕死,在民族立场上也是不与蒙古人为伍。
只可惜三人相互敌视,谁也看谁不顺眼,文天祥更是被排挤出了居于南路的小朝廷,整日奔波在外,抵御蒙古大军。
他往南行了约莫一日,心中忽然忆起再过三日便要过年了,回首望着已经看不见的泉州城门方向,不知怎的竟有种想哭的冲动,但他到底是忍住了,寻得山哥之后,年年都能在家过年,也不差今年一次。
想通这里,他心里好受了些,催着马儿赶往数里外的一处小镇。
入了镇中,他忽然感到一阵心悸。
小镇里空无一人。
天色更暗了,这小镇像是爆发过瘟疫,竟无一人气息。
街道不长,也不宽,世上像这样的镇子无疑有无数个,简陋的店铺,廉价的货物,善良的人家,朴实的人,这一切都是这样的小镇所该拥有的,然而别的小镇绝不会像这里一样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一个人也没有。
金少言下了马来,压了压踏秋的嘴让它不要发声,他生怕一丁点儿声音会造成难以预料的局面,如今他走在小镇的街道上,街道两旁的门窗有的关着有的开着,却都出奇的相同‐‐同样破败得可怕,厚厚的灰尘里甚至还能看到密密麻麻的小虫。
金少言想起小时候萧玉山跟他在金府的假山后面捉虫,谁曾想虫没捉到自己却摔下了水池,冷得他直发抖。
忽然,金少言听到了动静,他的目光很快往声音的方向看去,那里有一套瘦得皮包骨的狗,它充满敌意地盯着金少言的一举一动,仿佛他只要做了什么,它便会扑上来,一口咬断他的脖子。
它喘息着,蹲在那里。
不知怎的,金少言觉得它像是饿了。
于是他从包袱里取出一个馒头,朝野狗的方向抛去。
野狗猛地冲了过来,将地上的馒头叼在嘴里,狼狈地开始吃了起来。
&ldo;它果真是饿了。&rdo;
若非母亲不喜欢猫猫狗狗,他也应该养一只可爱的小狗,整日跟在他身后汪汪汪地叫。
想着他不由得笑出了声。
只这一声轻笑,忽然惊起了不远处一扇门内正在睡觉的人。
那人听得声音一跃而起,眨眼已到金少言身前,出手如风,片刻已攻出三招。
金少言听得那人攻来,早已有了准备,右掌朝那人拍去,那人没想到金少言出手如此之快,在半空愣了片刻,改攻他的下盘。
谁料金少言一掌拍出早已留了后招,右脚抬起,就地一铲,攻击者不得不足尖点地,朝身后翻了几个跟斗。
他还待再攻,金少言急忙道:&ldo;停!不跟你打了!&rdo;
那人惊讶:&ldo;为何不打了?&rdo;听这声音竟是女子,金少言望着她,不由得笑出了声:&ldo;原来是个小孩,我还以为是位妙龄少女。&rdo;
那小孩嘟着嘴很不服气:&ldo;再过三日便十六了,不准说我是小孩。&rdo;
金少言也是少年心性,别人不让他说,他偏是要说:&ldo;小屁孩,快说为什么要打我。&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