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意识到不对,回头去看的时候,慕笙已经不会呼吸了。“如此惨事,还是接二连三发生。闻渊啊闻渊,你说,咱们是不是该给慕笙报仇?”报仇。闻渊舌尖又吐出两个字,却是重复自己的心声。他灵台混沌,原本灵气盎然的地方这会儿被不详而诡异的血光充满。烈焰环绕其中,偶尔还能听到几声惨呼。那个不断与他讲话的声音就徘徊在这些血光之间,对他一再催促。青年捏住灵刀的手不断收紧、放松——终于,他最终还是捏紧了。声音见状,似是雀跃,又道:“不光要杀眼前女人,另有在场其他修士,都是咱们的敌人。若是把慕宸捉来问话,他自然知道,当初咱们逃走,也正是那群人去捉。”换句话说,他们也是害死慕笙不止一次的人。作为道侣,闻渊自然要替心爱之人报仇。青年轻声回答:“你说得对。”声音被他赞同,更是欢喜,催促:“既然对,你还不——唔!”闻渊闭眼,神识沉入灵台当中。在这个地方,他没有实体存在,但这并非坏事。如此一来,青年可以操纵全部灵气,去应对盘绕在上的血光。还有藏在重重血光之中,若隐若现、一直在要他杀人的身影。现实当中,闻渊微微一笑,转眼又压下唇角。他神色冰冷、话音冰冷,道:“找到你了。”…………按照慕笙的说法,在掐算出“这个宅子里头四处都是我的血缘亲人”时,他就开始察觉不对了。原因无他——虽然都是“亲人”,可慕家不单单有那些与他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另有许多叔伯姑姑。如此多的人,却每个都有一模一样的血缘浓厚,不是实实在在的怪事吗?只是眼看闻渊马上迎来危险,慕笙难以沉下心思细想,只能先把疑点压在心头,先去救下闻渊。就算察觉到了宅子里的古怪,他也不能用道侣的性命去赌。而后,就是从慕家逃离。路上,慕笙用最快速度与闻渊说起自己经历的一切。明面上的事情是用嘴说的,自己的怀疑则是用神识直接传递给道侣。客观来说,这也不是个多么保险的法子。如果一切当真是一场阴谋,炮制所有的人定然本身就有极高的修为。如此一来,神识传音被人听到也不是怪事。但慕笙又记起,师父曾经提过。如果两人的默契真的达到一定程度,神识对话于他们来说就不是寻常人那里的“传音”,而是“共振”。换句话讲,他想到的事情,会直接出现在闻渊识海,闻渊那边也一样。如此一来,起到的效果就和他自己在心头想事情没什么区别。唯有直接将两人捉住搜魂,才能知晓他们前头有什么心念。可这样的话,问题又会回到最初:不正是数度派出机关偶人,背后之人都对两人别无法子,这才不得不出手布局,将两人引到丰阳郡吗?再有,两人那个传说中的神秘师门早就不是隐秘了。从正常角度来讲,但凡是亲近长辈,都一定会在小辈身上放下足以让自己瞬时抵达地方身边的东西。只是这类法器消耗太大,寻常时候都不会被启用。只有小辈魂灯熄灭的那一刻,长辈才会出现复仇。搜魂一事虽然不至于让魂灯立刻熄灭,却也依然会对灯火产生极大影响。既然都走到眼下步骤了,背后那人自然不愿意多此一举。于是,在“逃亡”过程中,两个青年重新梳理过他们这段时间遇到的所有大事小事。当背后之人的目的不再是木灵体,而是闻渊,很多他们之前有过的疑惑就不再是问题了。为什么含光城的机关偶人会把他们引到山里的天绝七杀阵?因为它果真不知道对手中有一个可以让阵法直接失去作用的木灵体。而现在,耗费这么多大心力、付出不知多少灵石、秘法之后,背后之人要做到的究竟是什么?慕笙说:“他都天人五衰了,”秘境与考验锦囊直接相关,闻人家主自然是最被两人怀疑的人选,“现在最想做的事情,自然是活下去。”闻渊:“但是,他又不知道你的身份。”慕笙:“他觉得你能让他活下去。”闻渊:“我?我有什么特殊。”慕笙意味深长:“对,你有什么特殊,能让闻人家主如此看重,早在几年前就开始不断出手,想要将你带走?”闻渊听出,道侣恐怕已经想到什么。他定定看着慕笙,口中仍然配合地说一些与现状无关的话,好让人觉得两个“少年”的确相信了他们又回到过往、在奔逃过程中说些什么来缓解气氛。心头则做好准备,暗暗想,无论道侣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自己都是会相信的。不过,慕笙的猜测还真不算突兀。他只说:“不管咱们到那里,那些偶人都能现身,好像闻人家主可以随时随刻知道咱们的位置,你还记得否?”闻渊:“……”他的大脑开始飞速转动,在旬阳城里偶然听到的话音散在耳侧,是一人说,他曾经见过闻人家主。“闻仙师,”朱武的嗓音也在青年心头出现了,带着几分期许几分好奇,问他:“近来有许多人说你其实是那闻人家主的后辈。你看啊,他姓闻人,你叫闻渊。听他见过老家主的人说,你们两个的面容还有几分相似?”闻渊闭了闭眼睛,在识海回答道侣:“我果真是那人的后代吗?”慕笙客观地说:“很有可能。”闻渊不答。慕笙:“老家主是分神修为,他的岁数能以千年来计。是,你家父母长辈都在烈焰城生活没错,可这样的记忆追溯能有多少时候?说不准只是三代、五代之前,他们才搬来城中。”闻渊心想,自己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的。慕笙说:“不管怎么样,这是眼下最有可能的答案了——而且闻渊,如果他果真是你的某位先祖,那我可能知道他苦心找你,究竟是想做什么。”闻渊说:“他想要我的命,来换他的命。”慕笙说:“他想要夺舍,”话音一顿,“你也看过那书?”闻渊冷静地摇头。慕笙也意识到了,如果闻渊当真看过书中记载,等待他的便不会是如此含混的答案。想了想,他先给道侣解释:“所谓‘夺舍’,便是有那走投无路的修士,会直接将自己的神魂挤进旁人身体当中,再抹去身体原有主人的魂魄。“这自然不是什么好手段。寻常来讲,修士正是神魂与身体契合,这才能一再突破。可若是夺舍而来,哪怕原有神魂寂灭,不能将外来之魂赶走,由于契合程度不够,夺舍老鬼也很难继续修炼,甚至原有的修为也要出岔子、境界不断跌落。到最后,就算能多活些时候,也注定不能长久。“饶是如此,真到了那一步,依然有人愿意尝试。再有——“这么尝试的人多了,慢慢地,还真叫他们总结出一条路子,能让被夺来的躯壳用得更久。”于正派宗门、家族来说,以上这些都属于绝对不能触碰的禁忌法门。一般子弟连听说都不会听说,唯独长辈有可能有模糊猜测。更不要说看到记载这些的书了。真有此类书籍,也一定会成为被所有正道追杀的魔书。他们在其他事情上或许有所争斗,却不可能放任会损害所有修士利益的东西流传。可谁让慕笙有两个与众不同的师父。在《万物通鉴》上关于木灵体的内容重新出现之后,青年再,便发现里面又多了不少内容。怀着好奇心情,慕笙翻看一些,很快心情复杂地发现,里面记载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自然觉得危险,不过除此之外,还有几分“我这算不算通过了师父们的‘测验’,于是他们愿意给我们更多权限”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