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濯定了定神,点头。再细细感受片刻,他眼睛亮亮地和程屹分享:“师兄,如今我神识能铺开的范围好大!”程屹笑着:“对,金丹修士本应如此。”曲濯:“现在再吹笛子,威能一定远胜过往!”程屹又笑:“对,正该如此!”曲濯:“金丹修士……”低下头,看一看自己的手臂、身体。高兴是真的高兴,难以置信也是真的难以置信。程屹把师弟的所有反应收入眼底,唇角勾起的弧度愈大。心情和软,像是落在云间。又静静看了片刻,他含笑转过头,将视线凝聚在依然停留在不远处的女郎身上。心想,“对了,这里还有师门不容(114)师兄弟两个与岳流萤分别,往后日子里,再未主动留意那些名门仙宗之间发生过什么。不过,凤凰山就这么大。两人身后有没有了一个一直追逐的六阶妖禽,并不会让其他修士都心怀惧怕、不敢靠近。于是,接下来的日子当中,两人还是陆陆续续地和各路散修打着交道。过程当中,不免听到一些后续状况。比如:“……原来那无相宗的弟子自个儿之间也有反目,说是其中修为最高的女修突然朝着其他修士动手,双方打打杀杀,持续良久。后面女修不见了行踪,其他人还想着事情就这么了解呢。没想到,又过了一些时候,女修竟然再次出现了。还和其他人说,她之前是被邪魔附身。”比如:“你说其他人有没有相信这些说法?最初的时候,自然是不相信的,双方之间又有一些打杀。到后面,却是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对,这过程里,还有其他修士碰到无相宗的人。对,里头就有那‘灵光宫’!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一次,灵光宫的人再说他们要为少主报仇,无相宗弟子们在不像是之前那样理直气壮地上前迎战,而是一个个都露出羞愧啊,或者干脆恼羞成怒的模样。嗨,谁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想。”曾经降临在程屹身上的处境,这会儿降临在了每一个无相宗弟子的身上。原来他们是被冤枉的,杀死宫主小孙子的压根不是他们的同门!……但是这话说出来,谁会相信呢?可是,岳流萤师姐当真已经找到真相!原来不光是当初那一次,这几年当中师门上下的大事小事都有那传说当中的“老魔”插手。他们作为受害者,非常、非常的无辜……和当初的程屹一样。“我呸!”听完这一番解释,灵光宫弟子明显更加生气了,“若当真是这样,还用得到你们在这里说。你们宗主早就和我们宫主一起联手除魔!眼下这般,莫不是被打怕了,在悄摸着和爷爷我求饶?”无相宗弟子听到这话,心头多少欲哭无泪。这些细节,程屹、曲濯倒是在不曾在意了。散修与他们讲述的时候,他们从不刻意搭话。慢慢的,那些偶然遇到的修士们也知道,这对道侣心中只有彼此,再有就是修行。此类八卦话题渐渐不再找到他们,倒是在针对凤凰山上各种妖兽妖禽的围猎当中有人邀请了他们两个。程屹、曲濯自然是欣然答应,在离开凤凰山之前,更增加了一重收获。几十天后,秘境关闭,两人手上是无数个满满当当、近乎装不下了的芥子袋。众人先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带到了凤凰山外,接下来,就是看着眼前高耸的山峦一点点暗淡、消失。修士们多少有些怅然。结合从师长们那里得到的消息,秘境再次出现,恐怕得是几千年以后,让他们的后辈前来探索了。程屹、曲濯并未加入到这会儿众人的惆怅之中。就连修士们之间的相互告别、彼此说好以后有机会也要合作的环节,两人也并没有参与进去。年长些的剑修用最短时间召唤出了自己的短舟,那之后,他和师弟一起登入其上。两人化作一道流光,飞向天际。人群当中,岳流萤看着这一幕,略有出神。她旁边,唐杰清楚看到了前后细节,眉尖微微压下。前头老魔用岳流萤躯壳说的“……我回宗门之后,便向师尊禀明了当年之事真相”的事并非实话。那会儿他已经占了岳流萤的壳子,怎么可能冒着暴露自己的风险讲出这些?唯独在卢明的事情上,他并未撒谎,那也是因为他想找到自己曾经的兵器,需要从妙音峰上得到更多线索。所以,唐杰是近来才知道游潇曾被附身、害得自己师兄师妹相继陨落之事的。他很不赞同岳流萤将一切公开的做法。回宗门之后说,还算情有可原。这会儿讲起来,算是个什么事儿?甚至回宗门之后,也可以把这一茬子略过去。灵光宫是他们日后也要接着打交道的,所以四师妹的冤屈最好还是洗清。程屹呢,看他那样子,也不像是想要继续回宗门。到时候,整个飞云大陆那么大,双方还能有多少再次碰上的概率?若是他,便将自己在秘境当中遇到曾经师兄的事情咽进肚子、埋在心里。哪里像是岳流萤那样,自己在那儿沉闷苦恼还不算,竟然还有回到宗门之后,让宗主师父和郑远途长老一同跟着苦恼的意思。疯了吧。双方日日相处,岳流萤自然也知道唐杰的所思所想。她还知道,很多弟子对自己这段时间将所有事情公布出去的举动颇有不满。但是岳流萤并不会后悔。一方面,自然是出于自己的良心。另一方面,则是她有一种隐隐约约的感觉。以程屹师兄的性子,他之前当“凡人”的时候蛰伏,不代表如今恢复成金丹修士了还会继续蛰伏。眼下,对方是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于是不曾出现在无相宗众人面前。日后呢?在岳流萤看,唐杰实在把事情想得太轻松了。只是她同时还看出来,无论是唐杰,还是更多师弟师妹,都和自己抱有不同的看法。岳流萤为此担忧过,到后面,却是在众人的一声声言语当中看开了。“罢了。”岳流萤说,“这趟回去之后,我就会禀告师父。事情当然还是要说,不过,后头如何处置,就和我没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