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更加隐晦的念头冒了出来,却是:“早知他有这等天分,我何必相信那劳什子‘神魂受损’的说法?带在身边,悉心培养。哪像现在,总要看天音门的脸色。”这些心思暂且不谈,还是说齐风眠那边。此刻各位峰主齐聚,他便提出:“无相宗也有多年不曾与其他宗门切磋、交流。如今恰逢新弟子入门,也该让他们看看师兄、师姐们是如何威风。到后头,自然更有动力修行。”一把把椅子上,峰主们相互看看,眼里都透着了然。宗主这么说,是觉得琼天学堂那一年年的“修士大赛”办得热闹,也想拉一批人,与他们对台而唱吧?——没错,一个甲子过去了,原先的“偶人大赛”又有了新的发展。先是许多相对常见的道一一加入,到后面,许多冷门的道也在其中冒头。在坐诸位自持身份,都不会明面上去打听。可景州旁边就是无相宗的地盘,这几十年里,还出过不少双方相连地带整村、整镇投往学堂的情况。峰主们又不是瞎子聋子,怎么可能对这位“邻居”的状况一无所知?往前几年,一个极偏门的“旗道”在赛事当中露头。当年,拜入几个参赛门派的新弟子数量便翻倍上升!“倒是个法子。”“在外头打听打听,便能知道,许多检测出自己有灵根的孩子也是向往无相宗的,只是又畏于宗内修行的压力,担心自己追赶不上同门们的进度,这才转投一些没名声的小门派。到了后头,发现自己确有天分,已经来不及了。”“是。此番大比,一要扬我无相宗之威,二也要展露诸位长老夫子亲善友爱,师门上下关系和睦……”在峰主们的讨论当中,事情便算是定下来了。张嵘想到什么,额外问:“咱们是还叫‘大比’,还是随琼天学堂一起,叫个什么‘大赛’?”“大比!”齐风眠斩钉截铁地开口。他绝不会对着自己曾经的徒弟妥协。“行。”张嵘倒也没太把一个称呼放在心上,“那便先来拟定一下参赛门派吧?”“可行。”齐风眠颔首。想了想,他又补充:“这次大比,要紧的是办出规模、打出名声。与参加的门派,倒是没必要定太高标准。”曲徵等的就是这话。宗主嗓音刚刚落下,她便开口了,道:“既然这样,天音门应该可以。”以她为首,很快,一屋子人列了一长串名单,下然早在心中计较多时。齐风眠大致听过,知道这些都是和峰主们关系不浅的门派。如青辰峰峰主,他的道侣便是从“白露谷”来。还有张嵘,他有两个弟子,加上许多师弟、师妹,都是出身“含光殿”。往前几十年,这些门派因与无相宗有着脱不开的关系,没少在琼天学堂那边碰钉子、受委屈。眼下不同了,程屹能拉拢诸多门派,无相宗自然也行。再有,他要比程屹做得更好、更具气派!“灵光宫那边,我去邀请。”齐风眠言简意赅道,“初次大比,获胜场次最多的门派,可以从禁地当中寻一味灵宝带走。”“嘶……”峰主们一起因宗主的大手笔抽一口气。回过头来,倒是对即将开展的大比更有信心。“再有,”一片激昂气氛当中,齐风眠又开口了,“诸位请相熟门派的时候,不妨与他们说说。有那他们再相熟的,平日与无相宗来往不密的宗门,也可以邀请邀请。“但凡来了,无相宗便都将其奉为宾客。日后有了其他好处,也不会相忘。”“这?”峰主们稍稍冷静一些,各自沉下目光思索。齐风眠也不着急。抿了抿杯中灵茶,静心等待。数息过去了,有人试探着开口:“奉为宾客,总该有礼,宗主看呢?”都听得出来,齐风眠这么说,就是打着挖走那些与琼天学堂关系亲厚的势力的主意。可要做到这一步,不说给出比学堂更高的利益,总也不能表现得太磕碜吧?众峰主听到这里,都是隐隐点头。齐风眠笑了笑。“自然。来了之后,除了些许灵药、法器之外,我还预备给他们一枚‘无相令’的副令。有此令的宗门,行走在外的时候,若非提前动手,无相宗弟子不可与他们为敌。遇到诸事,能合作的,也尽量出手。“这事儿由令牌记载下来,当场得了什么好处,咱们不论。回到宗门之后,又能领一份奖赏。”峰主们眼神晃动,又是数息沉静。“这法子,”曲徵思索,“听起来是让我们弟子吃亏,又用宗门底蕴将这份亏损不全。倒不是不可行,但……”意义又是什么呢?难道没有无相弟子帮忙,其他门派的弟子就不做事了?不不,想想宗主原先的用意。曲徵用心思索。如此须臾,她目光倏忽一凝。若是反过来想,齐风眠这番计划又是什么状况?——没有戴无相令的宗门之人,无相宗弟子们外出遇到,定是不会与他们合作!甚至,还会和他们为敌!意识到这点,曲徵瞳仁收缩。差不多的时候,她还感受到了从其他人身上传来的灵气波动。“宗主!”张嵘忍不住开口,“这是不是……”齐风眠似早有准备,不等他斟酌言语,便道:“不过是要弟子们与其他门派更亲近些,有何不可?”峰主们再次沉默。的确,正如琼天学堂那边永远不会说他们就是深厌无相宗、不可能向天音门等势力出售偶人。他们这边讲到“副令”,也定只会说它的好处。至于其他,弟子们出行在外,与谁亲近、因何争斗,这又哪里是远在宗门的峰主、长老们能管住的?“若是峰主们都无意见,”齐风眠道,“就这么准备起来吧。”…………景州的确距离无相宗太近了。那边要牵头举办百家大比,不等所有受邀门派知道消息,事情已经先一步传到程屹、曲濯耳朵里。在宗门论坛刷到讨论帖时,曲濯反反覆覆把里头的内容看了数遍,这才纳闷道:“只是这般?”一场明显是和学堂大赛对着来的活动,从整体模式到赛程设置都几乎是照搬他们这边,结果呢,竟然没什么和学堂叫板的宣言?曲濯觉得挺不可思议,程屹倒是好笑地把道侣身前的灵光投影拉到最前面,说:“这不就是他们最重头的东西?”“副令。”曲濯琢磨片刻,“这倒是……也不知道是谁的主意。”“不会是郑远途。”程屹说,“他只是一个长老,没有召集其他长老做事的能力。”“也对。”曲濯先是赞同,到后面,又是一声轻轻叹气,“我竟有些同情无相宗了,只能用出这种手段。不过师兄,你说他们真能请去买过偶人的宗门吗?”程屹想了想,“难,但是兴许有。”曲濯:“最好还是有。一是让咱们看清有无势力怀有二心,二呢,既然无相宗觉得他们能让‘咱们’的人该换心意,不妨先看看‘咱们’这边门派的实力。”说着话,他眨了眨眼睛。程屹自然听懂了他的意思:耳朵里听到“奏乐偶人能让修士修行速度增加”,和实际看到可是两码事,自然还是后者更让人动心。“师弟说得是。我这就去联系几个门派,要他们接受无相宗的邀请。“师门不容(142)在诸多峰主、连同齐风眠这个宗主的积极张罗下,半年之后,百家大比顺利开幕!作为戒律长老,郑远途平日多负责本门之事,与其他势力交往不多。邀请参与门派、准备各样礼品的事儿都轮不到他,不过,早在数月之前,齐风眠已经拍着他的肩膀讲:“待到大比开始,就要劳烦师兄操劳了。”郑远途听着这话,眼神动了动,一时并未应声。